深夜,扶轩宫。
三更声刚过,酣睡的美妇人被身边的簌响声惊醒,蓦地睁眼,便只见连城璧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双目幽幽正盯着水晶珠帘外。
“皇上,是做噩梦了吗?”婉妃连忙起身,为他递了茶水来。
他却没有接,眉头深锁,似有无限心事,轻叹一声终于是再睡不下,披衣下了榻。
门外露水深深,园中的紫丁香无风而动。
这个时候的月光最是明亮皎洁,照拂在身,投在石路上一道深远的影子窀。
静谧如水的夜,愈发凄凉。
“乘风,我知道,恨也是可以刻在你心里一辈子的……”
那是两人在繁华的锦都街头初见,他不知她是华府千金,她不知他是当朝三皇子。连城是国姓,他怕说了她会介怀,于是他便报了假名。
乘风,她一直都这么叫他——
有生到死,她从未叫过他一声皇上,也从未谦过自己为妾……
连城璧闭眼,眼前尽是那孤傲娇娆地容颜,逝去前的决绝。
“乘风,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将来坐上皇位的人,身上一定流有我华家的血……”她在他怀里,唇角含血,目空尘寰。
华家已被灭门,仅存之人唯有她。
华家血脉,不就指他们两个的孩子——
小四啊,怎么可以呢!
谁都可以继位,唯独他不行。华涟笙,你既狠心弃朕于厮,朕怎么能让你如愿?!
“皇上,月河边关传来加急文书。”
陡然睁眼,宦官忽带着两臣前来急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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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浓中,夏意萌生,不冷不热的季节,正是围猎的好时候。
此消息一出,墨寻立即表现出勃勃兴致,但是却很快被打击——在燕苍,围场如战场,这里是男儿们的天下,女子是不能入围场的,这是祖制。
“重男轻女,太没天理了!”
墨寻不满地嘟嚷着,却没想到竟有人极为赞同她的观点,“是啊,这样的规定根本就不公平,我都求了父皇好多次了,可他说什么也不准。如果三姐肯求他就好了!三姐说什么,父皇都肯听的……”
连城漾托着腮,对着帐外的天连叹三声,那可怜巴巴地模样活脱一只渴望跳出井去的青蛙,惹得墨寻直笑。
她们这些闲人现正在承云山的外围——这里空气清新,树荫茂密,不失为赏景踏春的好地方。内围则是狩猎场,一众皇子此刻全都在里面,内外围之间有禁军严守,想要就这样进去,根本不可能。
“哎,四嫂,四哥和我九哥他们会在里面待一夜哎!我们就这样在外面干等着吗?”连城漾忽然凑了脑袋过来,一脸贼兮兮地看她。
墨寻狐疑,“怎么,你还想抗旨进去?”
大约是在外野惯了,这姑娘胆大妄为,完全没有一点儿身为公主的自觉。
一听到抗旨两个字,连城漾有些泄气,却又不甘,眉眼中闪过丝丝狡黠,“我有办法!”
片刻中后,墨寻惊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就是你的办法?”
“怎么样?像不像我九哥?”
连城漾一脸兴奋,拉着她显摆自己的一身行头,“你看,这是我先前让人特意仿着九哥的狩猎装订的,不过全部是按照我的身量弄的,你看怎么样?”
连城漾虽然没有连成翩个头高,但也矮不许多,他们兄妹本就模样相近,再加上她在自己脸上动了些手脚,乍一看,眼前的‘贵公子’俨然就是连城翩。
“其实,四嫂你不知道,我以前偷溜出宫就是扮我九哥的,只有我母妃和四哥能分辨得出,其他人一般都会被糊弄过去!”
看她惊诧的表情,连城漾更加得意洋洋,豪爽地拍拍她的肩,“好了,我要进内围去玩了。四嫂,你这小身板太弱了,我就不带你进去玩了。喜欢什么东西,我猎给你!”
“里面长箭无眼,若不还是别进去了!”
墨寻看她兴高采烈,自己反倒开始担忧。也不知是怎么,她今儿这眼皮一直在跳,心绪不宁的。
“哎呀,四嫂,你胆子怎么变那么小了啊!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欢儿!”连城漾一边嘟嚷,一边利落地上了马。
墨寻被她一句质疑弄得莫名心虚,晃神间,她已一夹马肚已冲向了禁军守卫口——
不知连城漾和那禁军说了句什么,两名禁军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但显然还是怀疑犹豫地,不打算放行。
连城漾有些急,恰巧看到了正在经过的连城筠,连叫了一声,“三姐!”
连城筠抬头,眸中闪现错愕,显然是看穿了她的装束,连城漾却趁那禁军分神向三公主行礼之际,骑马冲了进去。
禁军慌着要去追人,连城筠却拦下了,“不必追了,他是九皇子。”
墨寻这个空荡已走了过来,恰巧听到她如此说,不禁微诧——她难道也信了?
两人沿着青驳地草地,徐徐走出一段路后,连城筠忽然开口,“月河边关传来消息,戊奴一万精锐骑兵突袭月河,月河将领率八千兵士奋力抵御,现已死伤所剩无几。父皇要在几位皇子中选出一位带兵前去对击戊奴。今日得猎物最多者,将封为主帅。”
墨寻听得一愣,缓缓反应过来。怪不得此次参与狩猎的人只有这些皇子,原来皇帝是有这番安排——
“可你放十公主进去……”
“主帅之位即使四弟箭法再高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