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中浮着淡淡的薄云,阳光下的溪水波光粼粼,半空中蒸腾起缥缈的雾气,似悬浮着的纱慕,迷迷蒙蒙。新新的柳叶依衬着一抹白裙,轻盈而过,溪上小桥。双眸顾盼,扑朔迷离……。
“孟玉,你等等我!等等我!……”袁明伸手召唤……。
只见少女裙袂婀娜,匆匆掠过。回眸一笑,如梦似幻,薄雾中退却消失殆尽……。
没有任何声响,隐隐约约的身影渐行渐远……。
手却被人抓住了,轻揉慢捂,暖流顺着臂膀输入身体,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莫非她回来了?抓住了我的手?我要看着她清纯美丽的眼眸,恳求她答应我,所有的一切……。
袁明呢喃着,模模糊糊的抬起眼帘。一道温柔期盼的目光,停留在他,睡眼惺忪的脸上。
“明儿,你终于醒了?妈妈等着你,一起回家!天快黑了!我们走吧!”轻声慢语的女声响起,她凑坐床边,大方而贤淑,轻摸袁明的额角,弄起他的前发,握着袁明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她不曾知道,短短的几天,儿子经历了什么?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过去的明儿了。
袁明似被蝎子蜇中,抽回手来,团身坐起。露出气脑神色的脸別到一边,视线落在墙角一侧。
“我不想回去!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再也不进那个家了!那儿,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这句话,像一只意外飞箭,重重地扎进林婉贞的心窝。她的眼泪漓漓渃渃地滚了下来……。
二十多年来,她苦心经营的家,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不愿意回去,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明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抛下生你、养你、爱你的家!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跟妈妈说啊!”
林婉贞抹去眼泪,再次抓起儿子的手,凑近他身边,轻声细语地劝解着儿子……。
“家?切!我看是,您,另一个儿子的家吧!要想让我回去,可以啊!”
袁明猛然转过头来,眯起双眼射出犀利的目光,投到母亲风韵姣好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容母亲有所反应,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用尽全身气力,声嘶力竭地喊叫了出来:
“他是谁?他是谁生的?他是怎么来到咱们家?他居然要抢走,我心中所爱啊!妈妈!”
林婉贞震惊地瞪大双眼,痴痴地望着,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儿子。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还是我的明儿吗?那个聪明、听话、有些顽皮的儿子,到哪里去了?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你若还叫我声妈妈!那你就跟我回家!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是,现在必须回家!”
她不再犹豫,果断地拽起儿子,不由他分说,赶下床。她由不得儿子有半点迟疑,拉着他出了门……。
风,从他们耳边轻轻滑过……。
墨色的夜空,悬挂着一轮明月,清灰的月光洒在院中,藤蔓的葡萄架上,枝叶闪着零零的光辉。悄无声息的回廊里,只有袁明和妈妈的脚步声,击碎了空旷中的寂静……。
走出了回廊,风吹过后,袁明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懊悔不叠。
“妈,妈,你走慢点!像赶贼似的,后面又没人追!怕您的儿子,被人抢走了,不成?”袁明甩掉母亲拽着的手,揉搓了脸颊,拨拢一下额发,喘息不定地叫住疾步前行的妈妈。
他抬头仰望,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似乎赶走了夏日夜晚的寂寞和孤独,他想享受,这美好宁静的时光……。
林婉贞回头转身,仰视着已经高出自己几乎一头的儿子,咧开嘴,给了他温暖的一笑。幽幽说:
“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想不想听,妈妈给你讲那过去的事情?”林婉贞觉得自己乖巧的儿子又回来了。
他终有长大的那一天,应该知道一些过往旧事,让他理解父母亲为了事业、家庭所付出的心血。
“好啊!这时刻,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不要太感动人哦!我会痛哭流涕的,你有没有准备手帕啊?”
袁明扶着母亲走到回廊一边,能够接住月光的地方坐下。他的头静静落靠住妈妈的肩头。
“十九年前,也是夏天,同样的月圆之夜。你爸爸从外面回到家,給我讲了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1969年 夏
“婉贞,贞!我明天要带队去“五七”干校的劳改农场,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浑厚的嗓音,随着脚步的临近传进来。身着军装高大健壮的袁养军,出现在单间屋里林婉贞的面前。
“怎么回事呀?你没有犯错误呀!他们为什么叫你去农场啊?”
她给睡熟的女儿搭上条小毛巾被后,悄悄来到窗前,她焦虑地望着丈夫,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为我的发小代君语,说了几句不服气的话。革委会主任认为,我这是包庇他,与他同流合污。”
“今天,他们临时决定,这次下放劳动,由我带队并一起参加改造。”袁养军浓眉紧锁,犹犹豫豫地说出这番话。
他不想让妻子为他当心,不想扩大事情的严重性,更不想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打乱平静的生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乱世之秋,旁人躲还来不及呢?你还往枪口上冲锋陷阵!你有没有为我们母女俩考虑一下,有没有想想这个家啊?”林婉贞情绪激动地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