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打更声,一声接一声,从空旷的街道传入府内,单调又枯燥。
温婉被吵醒,觉得口渴,起来喝水。
她看覃炀睡得沉,轻手轻脚从他身边爬过去,借着照进屋内月光倒杯水,才喝一半,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温婉蓉手僵了僵,仔细听,又没什么。
她心里发怵,赶紧喝完水,爬回床上。躲进被子里睡觉。
刚刚闭上眼,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起来。
这次很清晰,像什么东西在挠门,轻一下重一下,从上至下,明显是指甲抠进木头里的声音,一点点往门里挖。
温婉蓉怕到极点,不管不顾叫醒覃炀。
覃炀被吵醒,鼻音浓浓问她什么事。
温婉蓉紧紧贴他身侧,声音微微发抖:“覃炀,门外有声音,你听见没?”
覃炀迷糊一阵,而后睡着。
温婉蓉又把他推醒。
他烦不过,翻个身,不理。
温婉蓉一个劲推他。就是不让他睡。
“大半夜!干什么!”二世祖烦了,坐起来吼。
他一吼,倏尔门外什么动静都没了。
温婉蓉脸都吓白了,也不管二世祖脾气是火山还是冰山,紧紧抱住他的腰,躲在身侧,说怕。
覃炀混劲上来:“有老子在,怕屁!”
温婉蓉指着门口,像怕惊动什么,哆嗦嘴唇,想说不敢说。
覃炀心里烧起一股邪火,起身点亮油灯,嘴上开骂,把墙上剑一提,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邪祟闹幺蛾子。
他不顾温婉蓉反对。呼啦一下打开门。
一股强劲的风卷进来,温婉蓉躲在覃炀背后,终于看清外面是什么,数不清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处直勾勾盯着他们。
覃炀不信邪,眯了眯眼,提剑的手松了松,又紧一紧,叫温婉蓉把油灯拿来。
温婉蓉整个人吓僵了,声音发抖,说走不动。
“真他妈没用!”
覃炀转身,一手抓过八仙桌上的灯,扔向眼睛最密集的地方,就听油灯砸碎的声音,火苗呼一声,点燃什么。在空中飘,冒绿光的眼睛顿时消失不见。
“什么狗逼玩意!”二世祖飙脏话,一声吼,“点灯!都跟老子起来!”
结果大半夜,全院子的下人都被吼起来。
有人点灯笼,有人点火把,在油灯摔碎的地方一照,倒吸口凉气。
两张人形符纸上,躺着一只刚死不久的黑猫。
覃炀骂句妈的,连夜从军营拉了两头公狼青丢在院子里。
别说死猫,管他什么,只要二世祖一声令下,就开扑,美其名曰“镇宅”。
镇宅效果佳,晚上很快恢复宁静。但温婉蓉及所有下人,不怕闹猫妖,就怕被狗咬。
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引起重视。
毕竟所有人都看见,覃炀屋里大门上确实有好几道抓痕,有的像猫抓,有的像人挠。
温婉蓉从这晚开始,小半个月都住到老太太那边。
至于覃炀,在二世祖头上动土,还想消停?
他借枢密院之令,清扫为由,把燕都的讹钱神棍统统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看谁知道那晚是什么法,顺藤摸瓜的查。
查到第三天。刚问出点苗头,就被老太太叫回去,命他别查了。
覃炀问原因,老太太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下去。
出来时,看见温婉蓉坐在院子里看书,他想想,过去问,打算在老太太屋里住多久?
温婉蓉知道他的意思,但一想到那晚着实后怕:“我们换个屋睡,行不行?”
覃炀说行,反正府里有空院落,随便她选。
温婉蓉选好院子,跟覃炀重新搬到一起。
“你那晚不怕吗?”她问他。
覃炀想了想,没觉得怕。他说沙场上尤其人死多的地方,冬天还好,到了三伏天,不用多久,晚上会出现整片磷火,到处飘,有的甚至会跟着活人跑。
相比几个眼睛,小巫见大巫。
二世祖果然见多识广。
小绵羊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悻悻然爬到床上睡觉。
二世祖反过来笑她,那晚快吓破胆。
小绵羊懒得跟他计较,二世祖就是二世祖,中气足,火气旺,环绕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眼下又多一个……生鬼勿近。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私下覃炀跟宋执还是去查了一圈,没查出什么名堂。
但宋执分析,这事不像冲着覃炀,倒像冲着温婉蓉。
问题,什么目的?
两人把温婉蓉的认识的关系都查一遍,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事情就此耽搁下来。
覃炀别的不怕,就怕温婉蓉再出什么岔子。
每天出门一再叮嘱,除非必要,白天就在老太太屋里待着,他回来再过去接她。
温婉蓉很听话说好。
转眼天气渐渐变冷,府里人都换上冬衣。
温婉蓉的几件新做的冬衣也送来了,她正在屋里一件件试,突然宫里来人,说齐淑妃请她入宫。
她听覃炀的,本不想去,但推脱不掉,轿撵已经等在外面,当差的人说,今天办不好差,回去会被重罚。
温婉蓉自经不住人求,犹豫片刻,还是去了。
“给覃夫人赐座。”齐淑妃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客气,少了几分亲昵。
温婉蓉隐隐觉得不好。
她刚坐下,就听见齐淑妃喊声来人,几个小太监把她押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