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脸都青了,眼睛从兰兮的手转到她的脸上,死命盯着。
这热辣辣的视线兰兮本人无所觉,却教柴神医发现了,他直接提脚蹬过来,丢下俩字:“出去!”
端云犹豫片刻,闪身出来了,眼不见不净。
韦荣在厨房,同时生了三个小炉子在熬药,看火的间隙便对着药单子在一堆药材里拣拣择择,口中念念有词,脸上的神情很是愉悦的样子。听到端云进来,韦荣抬头看了眼,招呼道:“可是热了?那边灶上有粥,还有饼,都是热的。”
端云此刻哪有心情喝粥吃饼,正可劲吃着醋呢。
“怎么了?里边不顺利么?”韦荣察言观色,先吓了自己一跳,眉头便皱了起来,声音里透着紧张。
“不是。”端云闷声道。
韦荣舒了口气,又低头忙活。
“那个,你替人施过针么?”端云脸上带了些迟疑,还是忍着不自在问道,他家老头子人称神医,却有一箩筐怪癖,救的人虽不少,却从未勉强自己去医治人,更是对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嗤之以鼻,所以,端云敢肯定,老头子绝对没有替女子施过针,哪怕是年龄尚幼的女童,老头子不大理会世俗规矩,却也知道若与其相违是有麻烦的,便是救了人也会很麻烦。
“施过。”
“那你替……那些病人都是男子?”端云两眼紧盯。
韦荣点了下头:“是呀。”
“那,若是,病人是女子,又需要施针,那你怎么办?”端云豁出去了,他也不知道为何非得要这么问个清楚,只是。想到若是旁的人基于治病的缘故突破男女大防,他心里会舒畅些。
韦荣愣了愣,随口道:“自当再想别的法子,难不成为了施治于人反娶回一房妻室,又万一对方是已婚妇人呢。”说着韦荣还摇了摇头,似乎觉得端云这话问得太多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嘛。
“至于么……”端云脸白了白。
“至于的。”韦荣慢悠悠地道,“世间女子皆重名节,别说是被人……便是看了人……大约也只好嫁于那人了。”
“你说什么?”端云差点跳起来,眼中冒着寒光。看在韦荣眼中却是色厉内荏,韦荣忍了笑意,话音一转。“不过,小九与小十是姐弟,自然是不同的,总不能拘于礼法,让小九弃自家弟弟于不顾罢。大家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苛责于她的,你大可放心。”
他如何放得下心!谁理会得旁的人是怎么想怎么看的?他只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又怕……她会受了旁人的影响,若是她身边的人都觉得看了和被看了的俩人要凑成一对全了名节,大概她就……端云默默地将手中的药杵捏成木疙瘩,“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与他不是亲姐弟。”
“不是亲姐弟那也得救人不是!”韦荣故意曲解了端云的意思,眼睛飘过他手里那被团来团去的木疙瘩,轻咳一声掩去眼内的那抹促狭。
端云果然被激到了。冷着脸正要开口,忽然有些回过味来,便顿住,直直地盯着韦荣,韦荣低着头很是忙碌地扇一遍炉火。还是被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盯得冒汗了,只得顶着压力笑了下。“都是一家子,关了门,外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不会有丁点儿闲话的。”
这意思是说,外面没有闲话,就不用担心兰兮因为那些闲言碎语有什么想法,进而做什么决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端云身上散出的压力有增无减,方才他一时不察才会被韦荣牵着鼻子走,这会儿却是知晓韦荣前面那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起初只是想问个明白,眼光在韦荣斯文俊秀的脸上打了几转,眼中暗云忽地一涌,这家伙未娶未聘,又好医,莫不是对小兮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韦荣虽说有些痴性,那是在医药上面,至于人情世故他却是极为通透的,端云神色忽变,看向他的目光陡地跟夹了冰刀子似的,他哪有不知其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分明是误会上他了!韦荣一急,汗都要下来了,无奈地在额头抹了一把,干笑道:“这炉子跟前,怪热的!嘿嘿,你冷不冷,要不要过来这边坐着?”
“我对小兮……”
“咳咳——”韦荣突地发出一串响亮的咳嗽,压住了端云的声音,吸入的烟气有点多,他咳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眼泪都咳出来,又抹了会儿泪,却见端云的目光仍然不依不挠地盯着自己,遂暗叹一声,看来他不多嘴也不行了,谁叫他一开头嘴痒了呢!
“前些天,有个外地人在市集上突然发病了,我诊了脉后知他是中了某种极厉害的毒,而且毒已经趋近心腑,那人的同伴大概也心里有数,便是要下狠手送那人一程免得他白白受苦,我虽看出他眼中已存了死志,却是无话可说。我能说什么呢,能中那样的毒,身后定有不一般的故事,我既解不了那毒,更帮不了他们的身后事,怎能开口让其忍辱苟活?哪知就在这时,小九赠了药给他,虽然小十说那药是他们千金求来的,可那药再好,能是百试百灵的?可它偏偏就灵了。小九小十是一脸的理所当然,那样的笃定。”韦荣笑了下,想起当时,眼中闪亮,“我猜,那人身上中的是什么毒,小九一定知道,那毒该怎么解她也知道,不然,她不可能连脉也不凭便取了药出来,仅仅是看了几眼,她便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便是再高明的医术只怕也不敢轻易如此,她却可以……那天听说了他们从前的事,我便肯定了一件事,令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