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枝避开闹喳的哥哥们,皱着小脸向二哥倒苦水。她心想,二哥必定会好言好语地安抚自己,她觉得有了依仗,起先只有五分的烦闷霎时涨至七分,眉头也煞有其事地敛紧了。
可是和煦的春风迟迟未来,倒有种令人肝儿颤的骇人气息渐渐漫开。姜盈枝抬头看去,只见沉思状的二哥忽地轻轻一掀眼皮子,嘴角也微微一扬,将方才的森寒之气尽数凝于话语之中,吐出的字犹如夹着刺:“休、想。”
说话间,两个深深的酒窝嵌在姜元川面颊上,然而好像石刻一般板滞冰冷。
姜盈枝:……这这这不是我二哥!
姜元川眼睛一眯,遽然寒芒飞溅,再次强调道:“这事没门。”
姜元菡懒懒地欣赏着自己新涂的蔻丹,早料到二弟这个登峰造极的妹控会发作,三弟怕也会气得跳脚,她定亲之时两个弟弟都是乐呵呵的,还与蔺温称兄道弟有说有笑呢。
她颇不是滋味地撇撇嘴,啧啧啧,姐姐当根草,妹妹却是心头宝。
姜元川收起怒容,摸摸妹妹脑袋:“丸丸不气,旸王太妃老糊涂了,信口胡诌不必当真。”
姜元菡脸色一僵,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她就知道二弟看似规矩其实最为放肆,连旸王太妃都敢编排。她无奈开口:“旸王太妃才开始为世子盘算婚事,怎会拿这闹着玩的婚约敷衍了事,她该是喜欢枝宝才有意打趣了两句。”
姜元川沉声道:“便是他们真有胆子强娶,也要有命娶才行。”
他接二连三的反常言语使得姜盈枝震惊不已,也不等二哥哄她了,反而开解起哥哥来:“……二哥,八字都没一撇呢。”她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事乱了阵脚,也没自作多情到“旸王府非她不可”的地步,况且她还未及笄,任何变数都说不准。
旸王太妃再是有心,谢疏再是奇怪,也不可能做出强娶这种事。二哥如此胡思乱量,莫不是偷看她私藏的那本《邪王强娶小娇娇》了?
一直被几人熟视无睹的沈木婴拧着眉说道:“听你们这语气,嫌弃我表哥?他虽不及我俊美如神祇,但绝对是京州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旁的姑娘趋之若鹜,姜家人竟避之若浼,把表哥当成洪水猛兽一般。
姜盈枝接过话茬:“怎么会,要嫌弃也头一个嫌弃你才是。”
沈木婴被她呛了一句,悻悻然地说道:“……看来惟有池故辛才有不一样的待遇。”纵然池故辛离京近一年,自己也没能和枝宝玩得多亲近。枝宝只在池故辛面前像只白软的小团子,对上他人多少有点戒备之意。
“池故辛”,姜盈枝乍一听这名字微微一怔,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恍惚感。那个少年一直待在西面边疆,连年关也不曾归家,只是偶尔让风归捎书信回京州。
池故辛其人冷峻内敛,一般事物激不起他的情绪,因而他的书信相当空洞又无趣,饶是笔迹再如何跌宕遒丽,也掩不住字里行间的乏善可陈。还不如肖景,写的字歪歪扭扭好似蚯蚓,可记下好多新奇趣事、风土人情,常让姜盈枝看得捧腹。
尽管如此,姜盈枝还是把池故辛的每一封信都妥善地存了下来,即便只有寥寥几行字,也弥足珍贵。
他最近的一封书信仅有两字:“将归。”
姜盈枝本来十分惊喜,却看到肖景附上了自己的信,信上写道主子事已办成,待把冗杂的琐事整顿完毕,不日即可回京。肖景还喜滋滋地写了几个大字:“只需两个月。”
两个月也能叫“将、归”嘛!她那时满心憋闷,径直把信给甩开去。
虽然姜盈枝回忆起这一出不甚愉快,但品鉴王府美食的一颗心顽强无比,在晚宴上仍然保持了一贯稳当出色的风(胃)度(口)。
旸王太妃坐在主位瞧着小姑娘,笑道:“小丫头的吃相挺有福气。”
谢疏与祖母同席,他在旸王府的受宠程度了然于目。少年向来不热衷吃食,只在一盅煲汤端上时有了些微的兴致。他翻开汤盅盖,闻言抬眼看向小姑娘,小姑娘低头专注地吃着,饱满的脸颊一动一动,他见此也不由露出笑意。
旸王太妃却是被孙儿这副微笑的模样弄得鼻子一酸,想到往事又忍不住地心头揪疼。
姜盈枝适才瞥见一个与众不同的汤盅被婢女端着从自己眼前飘过,接着献给了首席的谢疏。她鼻尖轻轻一耸,只觉得那轻微逸出的气味不太好闻,闻着就不像是好吃的东西,而不多时呈上自己这一桌的煲汤却不一样,香气满溢,味美而鲜甜。
她心道,谢疏的口味果真奇特,从前就爱吃酸到掉牙的枇杷,如今还爱喝这稀奇古怪的煲汤。呵,道不同,不相为谋,口味不同……不相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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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尽,众人兴致正高,皆在庭院之中流连。
姜盈枝却是煎熬难耐,旸王太妃对她还真是青眼有加,甚至纡尊降贵走到了她旁边,捎带着她的宝贝孙儿谢疏。
姜元菡见状,知趣地拉走了眼神不善的二弟,剩妹妹一人承受老人家的厚爱。
这下姜盈枝再盯鞋尖盯衣襟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只好摆出温恭的神色静听,时不时应和一声。
姜盈枝几人所在之处较为开阔,几个垂髫小儿似一只只活泼好动的小猴子,到处跑啊跳的,时而在她们视线里一晃而过。
旸王太妃朝着小姑娘介绍道:“这是老二家的孙儿们。”
旸王府二爷虽然生得比旸王晚,办大事却早了不止一点,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