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看着长生,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我会啊。”
“……”
长生一时语塞。却听柏寒哈哈笑道:“我们瓦刺族人一向如此。但凡是我认定的,就算被全天下人唾弃,我也会保护她。”
长生不满:“你为何把我想得如此不堪?难道我一世英名也会被天下人唾弃?”
“那你又怎知我认定的是你?”
长生再度:“……”
柏寒见长生竟能被自己噎住,顿时小人得志,笑得前仰后合。长生自知被套路了,却不恼,淡定地看着她笑,幽幽道:“笑开心点。往后有你哭的时候。”
走出房间,她心中却不由地感慨。想想从前的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从不知柴米油盐贵,被小心翼翼框在金丝笼里,单纯善良又无知。
可如今呢?
她大抵和孝淑公主无甚差别了。或许她更不堪,了结人命,她有可能只是为了钱。
这样的自己,早晚会被天下人唾弃的吧。
有朝一日君侯醒来,再见到她,却是满手沾血,肆意卖弄心机,他会作何反应。
想到此,长生本能地害怕起来。她害怕被他看见,害怕他心痛失望,害怕自己再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他的世界还停留在过去,而她却已面目全非。
“桃花姑娘。”
忽然被人叫住,长生愣了几秒,才抬头寻去。仲无期骑着马,已换上了齐国的赤黑戎装,长发高束,翎羽猎猎,一眼看上去更显气宇轩昂。
长生游刃有余地切换情绪,眨眼间目光就带上了几分欢喜。
“无期哥哥……”
听她如此唤他,仲无期不由弯唇而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万分。他俯下身,温声道:“身体可好些了?”
长生默默点头:“并无大碍。好好睡一觉,就又活蹦乱跳的。”
“那我就放心了。”
他抬手指了指马车前方:“我就在队伍中间的位置,有什么事,你大可直接叫我,我听得见。”
“好。”长生歪头一笑,灵气十足,分外贴心地叮嘱他,“你也要注意身体,你腿上毕竟受了伤。”
说着,长生又想起了什么,低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方手帕。
“还给你。”
正是上次在临成关的客栈被长生拿走的手帕。她仔细地清洗干净了,叠得方方正正,靠近些还能闻见皂角香料的味道。
“这几日多有变故,一直没机会给你。”
虽然仲无期当日说过让她留下手帕的话,但她知道那并非本意,自然不会真的留下。就见仲无期伸手接过帕子,目光微微跳动,抖开来,一眼就瞧见了右下角新绣的花纹。
同样不甚出彩的绣工,略略几笔,倒让仲无期半晌也没看出绣的是什么。
“……这是,爪印吗?”
“无期哥哥真是慧眼独具。猫爪印。”长生喜笑颜开,“是不是很可爱?”
“……嗯。”
不愧是吃软不吃硬,仲无期对邻家小妹型的卖萌简直束手无策。他将手帕爱护有加地收好,许是碍于人多,面上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那我先去了。”
语罢转身,缓缓驱马前行。刚走没几步,绷着的一张脸就突然垮掉,想起手帕上活灵活现的绣样,边笑边百般无奈地摇头。
此刻,他竟开始希冀,那笑容如许的姑娘若当真是他身边人,该有多好。
这厢长生踩着脚踏上马车,余光悄然无息地瞄向远处。孝淑公主的红漆辇车雕栏画玉,金碧辉煌,那质地轻柔的窗幔猛地被人狠狠扯下,像是有谁看见了不该看的,敢怒不敢言,躲在里面拿这劳什子出气。
昨天今天这一连串打击,她怕是按捺不住,要做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