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男人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肩上的包袱,粗粝的嗓音缓缓道:“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纪为忠的大哥,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将怀中抱进的黑色帆布包递给他。
许八夕一脸莫名其妙,伸手接过,被沉重的布包坠地猛地朝前倾身,隔着薄薄的布料,包里的东西有点硌手,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心里闪过,许八夕迟疑两秒,终是说:“这是……”
“为忠上周没了,这是他去世前嘱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东西送到,我也就安心了。”
脑子里轰的一声。
许八夕的眼眶瞬间通红,手里的布包似有万斤重,坠地他胸口发闷,他声音有些哑,艰难的开口:“怎么会,纪叔把房子卖了去医院做化疗,怎么也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的,我店开业,本来想着十月一回乡下祭奠我父亲,也去看看纪叔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男人的面貌和纪为忠有些相似,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让他更显苍老,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说:“他没去医院,进了两次急救,第二次没能下手术台。”
“那纪林的账呢?”许八夕眉头紧拧,想起那次和纪林的碰面,怀疑纪叔把钱拿去填补纪林借的高利贷,他顿了顿,张开:“纪叔是不是把治病的钱全拿去替纪林还债了?”
“不不。”男人打断他,认真的说:“胰腺癌这种病,来的快去的快,为忠知道自己花钱也拖不了几天,就直接出了院,他把城南的房子卖掉了,老宅也买卖了,刚补上纪林那个混账的债。”
最后,男人说:“这是你纪叔最后留下的遗物,说是要交给你。”
面包车的身影融入到了黑夜里,许八夕双手发颤,脚步发虚的回到店里。
啪的一声,帆布包被他放置在桌上,许八夕咬着牙,慢吞吞的解开纽扣,他望了一眼,就不忍心的别开目光。
许八夕闭了闭眼睛,握着帆布包带的手背青筋暴起,肩膀也剧烈颤动,他的泪水却无法控制,争先夺后的从眼角流下。
黑色帆布包里,一沓一沓,全是鲜艳的纸币。
怪不得那么沉。
这是纪叔用命省下来的,许八夕买他店面的十八万。
许八夕睁开眼,淌着泪的眼里红血丝遍布。
他没看到,周杨盯着包里的钱,一脸错愕的关上了后厨房的门。
王长胜消失之后,许八夕的竞争对手变成了印象餐厅。
不知对方用了什么营销手段,开业一月就上了本地美食热搜榜,天天爆满,而许八夕只能站在店门口,眼热的望着街角。
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转凉,许八夕的店因为生意不好,已经三天没有进菜。
森先生爱吃有名的美食博主。
最近城南一家新开的印象餐厅一度挤进绍澄市当地美食top前三,作为本市口味最刁钻人气最高的另类吃播,他怎么可能不去一探究竟。
然而印象餐厅中午再度爆满,森先生看着自己领到的十七号等餐牌,一脸无奈的对着手机镜头说:“对不起了各位饭饭们,在我前面还有十七桌客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怎么办?”
他正在手机端直播,屏幕上弹幕如同疯了一般快速滚过。
“森森你先去填饱肚子哇哇哇,吃饱再播!”
“反正你吃什么也挑剔,你直播整整两年,吐槽过的餐厅可以绕地球两圈了qaq”
森先生皱了皱眉,摸着下巴说:“我没这么挑剔啊,这样吧,就让我先吃两口垫垫肚子,服务员说一个小时后差不多,那我们再等一小时就好了。”
直播的画面不停晃动,显然是森先生在走路。
最后他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餐馆,鄙夷的对着镜头说:“就这家吧,八夕菜馆,哇,好土的名字,一听就不好吃,就他家了。”
“饭饭你真是个魔鬼啊啊啊啊!”
“+身份证,人家生意本来就不好,被你一吐槽恐怕要关门了,o(╥﹏╥)o”
“不能怪我,既然开门营业,就要经得起森先生的点评。”森先生推开门,仍保持着直播,他挑着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喊了一声:“服务员,点餐。”
“来了。”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森先生盯着黑灰的桌面,啧了一声,反复的用纸巾擦拭桌子。
一张红底黑字的塑封菜单出现在他视线里,森先生的目光落在捏着菜单的直接分明的手指上,缓缓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