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不负可儿所望,吃完早饭便起身离家,只告诉他娘他要去镇上找个营生,可能要三五天才回,请她二人在家中等候。
李氏和可儿自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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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沈郁这两天闭门不出,是把诗书皆通读了一遍。经历了前世的跌宕沉浮,他将书中字句看得分外通透。
他原本已登基十多载,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让他重回到显达之前。
今年他二十有六,再过一月就要去州府参加乡试。
前世,他三岁丧父,母亲软弱不能持家,又无叔姑伯叔帮衬,母子俩日子过得万分凄惨。
他也同村里别的穷人家的孩子一样,七八岁就放牛放羊,或给大户人家做工换粮食。
一个字也没有识过。
十六那年,他听说镇上有个员外家招苦力,给的银钱多。他身强体壮有得是力气,所以连夜赶了过去。
同那家的管家商量好了工钱立了字据后,他在员外家没白没夜地干了两个月。
让他料不到的是,完工时,管家却只给他六十枚铜钱,比事先说好的少了整整两百枚。他档氖橇桨倭十枚,当时还立了字据的。
最后,他请旁人一看,字据上写得竟然就是六十枚,上面还有他自己按下的手印。
他当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有冤无处伸,憋得他显些吐血。
时至今日,他才觉得自己就是个盲夫哑汉,虽四肢发达也只配与牛马畜牲为伍,不堪为人。
那天,他揣着那六十枚铜钱径直去了县学,向先生表明要读书的心迹。
那先生为人正派,学识渊博,不但少收了他的束脩还送给他几券书籍。
因他家贫,又有母亲在家中,他只得每隔几个月去县学一次,住上两天向先生请教完再返回家中。
旁人只道他嫌干活辛苦,故意甩手不干。
而他则任凭别人骂他懒、骂他不务正业,全不加理会。
娶不到媳妇儿又何妨?他不能做一辈子睁眼瞎!更不能再被人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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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以后,他竟痴迷于读书知理,再也放不下经卷。而这一读就是十载!
二十六那年的秋闱前,他觉得时机到了,决意下场,最终在殿试时得了个二甲头名。受到皇帝赏识不说,也让诸皇子纷纷暗中笼络他。而他选了仁德淳厚的三皇子拥立。
他却不知三皇子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继位后不但赐死了其他所有皇子,还开始大杀功臣、打压贤臣。而他身为位高权重深得民心的太宰,自是不能幸免。
竟被奸佞宠臣几次三番弹劾,逼得他不得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最终斩了昏君夺了帝位。
此番重生,他要细心谋划,再不会如前世般被动,也不会再背上篡位的骂名。
今生,他绝不会让那人再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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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一走,可儿就去了他屋子,把被褥拆洗一番。现在天热日头足,被褥干得快,没到晌午就都被她重新缝好了。
她又按着原来的摆法放好被褥,生怕沈福回来对她不满。
这两天她只在吃饭时与他坐在一处,他也只几口喝了粥就起身回房,从不与她搭话。
这倒让她放心下来,他还是个知礼的!
家里只有她和李大娘两人了,她也不再拘谨,和李大娘说说笑笑过得快活。
三日后的日落时,沈郁回来了。
可儿刚要给他端粥,他一摆手,“我还要去一趟族长家,一会儿再用。”说罢又毫不迟疑地出门去了。
可儿一听他要去找沈万山,心里便“咯噔”一下,想起她当众让沈万山为难之事,他会不会来撵她走呢?
李氏一听儿子要去找族长,心中也不解,“这混小子,这么晚了还去找族长,难不成惹什么事儿了?”
“大娘,您别担心,阿福哥不会惹事的,他有分寸。”
“丫头,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头些年可没少给我惹事。”
李氏拉着可儿的手,坐在炕边上说起了往事,“他爹走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住他。他三天两头跟人家打架,动不动就有人来家里找我,说他把人家打了,我这当娘的就得给人家赔不是。后来,也不知他脑子怎么了,从镇上拿了些书回来,天天不出屋子了。虽说不赚钱吧,可也不惹事儿了,我也乐得清净。”
那天晚上,可儿不知沈郁何时归来的,她和李氏早早就上炕睡下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她再一次准备煮粥时,竟看到灶台旁放着一袋米和一筐青菜,青菜上面还放着一块猪肉。
他真是找到营生了!看样子还挣得不少!
不过,她不敢自己做主,坐在厨房等李氏过来。
“弟妹,”
可儿赶紧抬头,沈郁站在他门外看着窗外。听他他嗓音低沉,看样子也是刚起。
这人,跟她说话,却连她脸都不看。
“阿福哥,你有事?”
沈郁清了清嗓子,“昨晚,我拿了些吃食回来,你看着做几样菜,我娘有些日子没见荤星了。”
“哦,好,我这就动手。”
等沈郁回了屋,可儿长出一口气。沈福怎么对她冷淡又客气,难道是因为他是沈连的堂兄?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她也别扭。
手一拿起菜,她的心思就都用在饭食上了。沈福的意思这顿要有肉菜,那就做个丸子汤吧!再炒两样青菜。
她干活最是利落,白嫩的双手一刻不停歇地忙活着。
李氏起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