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
二人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到家门口,可儿就见沈福紧走两步,“娘,我把可儿带回来了。”
原来李氏因担心可儿,竟一直站在门口张望着,天黑了她也没进屋。
此时,老太太见儿子把可儿领回来了,心才放下,上来抓住可儿胳膊道:“丫头,你可真够大胆的,一个人就走了,多危险,可吓死我了!”
隔了两世,又见到李大娘这个唯一跟她亲近的人,可儿眼睛一下红了,带着鼻音道:“我是怕连累了您啊!”
“哎哟,我们家穷得就剩两口人了,有什么连累的,再说好歹福儿是沈家人,他们能怎么着?”
说着老太太把可儿领进了她的屋子,而沈郁见他娘笑得开怀,心也放下了。
直到进了屋里坐下,李氏也没有松开抓着可儿的手。
“你这丫头,真是不像话,一个人就往岗上去,要是遇到歹人可怎么办?”
可儿想起在岗上的遭遇也还后怕,小声道:“多亏您让阿福哥去找我,要不我真不知会遭什么罪呢!”
“你就在大娘这儿住着,只要有大娘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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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回房后,拿起一卷书读起来。读累了,他就站起来走一走。到不是别的,他就是怕那不安分的小妇人给他娘出什么馊主意。
他娘可是很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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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他在京城为官后,因锋芒毕露受到同僚嫉妒。那些人竟联合起来,以无后之事来攻击他不孝,让他一时受到掣肘。
为了让那些人闭嘴,他只得娶妻纳妾,同时让沈氏想办法扩大在当地的声望。
他原是沈氏分支,与族长沈万山隔了好多层亲缘。不过他毕竟姓沈,沈家嫡支在他考得功名后对他分外倚重,处处以本家相待不说,还约束子弟重视族规让沈氏一族一时风光无两。
一次,沈万山来京看望他娘,向他表示会举沈氏一族之力助他仕途平坦。而他那时正被人弹劾,便令沈万山在当地一定要立德立言,不能让人挑出错处。
而沈万山回去后,不仅训导子弟循规蹈矩,还给苏可儿请立了贞节牌坊。他听说后为了显扬沈氏荣耀,上表请皇帝下旨封苏可儿为“节义娘子”。
不料想,第二年他回乡祭祖,这苏可儿居然拦住他的轿子,骚首弄姿,极尽撩拨之态。
当日,他暗示族长没有把人养好,把个“节义娘子”养得似个娇妾。竟当众做出有失妇德之事,丢了沈氏的颜面不说,若是传到京城又成了对手打击他的把柄。
这种事毕竟还是小事,他当时虽然动怒,过后也就忘了。
可两个月后,对手竟然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在朝堂上称他伪善,逼死守寡的弟媳。
下了朝,他派人回江下村一问才知,“节义娘子”苏可儿竟然上吊自尽了!
原来那日他走后,族长让人将苏可儿看管了起来,日常吃穿也消减了大半。可是一个多月后,那苏可儿依旧笑语迎人身姿妖娆,丝毫不见清减。
族长一看,下令每日只给她一顿糟糠,想着三天下来,她怎么也会有了“节义娘子”的静淑。
岂料,第二日一早,她竟被发现已上吊自尽,身体冰凉,救都不必救了。
那段时节,他正发力角逐吏部侍郎一职。苏可儿自尽之事,不但让他被迫写下罪已书,承认治家无方,还不得不以德行不够难堪大任为由韬光养晦了一年。
直至转年秋天才被永丰帝直接任命为吏部尚书。
及至后来,他被拥立登基为帝,苏可儿自尽之事,也常被对手拿来攻谄他。
今生他在沈家祠堂外见到苏可儿时,便是一阵厌恶,这辈子早早让她离去才好。
可如今这狐媚妇人竟被他领到了家里来!他那善良淳厚的母亲还把她视如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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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可儿早早就起床想帮大娘做饭。可是到了后屋她才发现,自己没必要拉这么大的架式。灶台旁除了一瓢米,再无旁的食材。
等大娘醒了再做早饭吧!
她不敢淘米,就想去外面井沿打了水回来。
“弟妹”一声低沉地男声传来,她扭头一看,是沈福开了门唤她,“若是遇到村里人,你如何说?”
可儿一怔,她没想过,也不知如何说。
沈郁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没为他考虑。也是,一个只想和男人厮混的小妇人,还能指望她知道何为清誉?
当即面上冷了三分,“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昨日在岭上遇到恶人,幸亏我和我娘去镇上看到,才把你救了。”
他生怕可儿不明白,双目直视着她,像要把这些话灌到她脑子里。
可儿脑子虽不灵光,可在他这种威严压迫下,还是冲他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晨时末,李氏才起来,可儿方知她和沈福娘俩儿每天只吃两顿饭,且都是喝粥。
菜园子今年被水冲了,也没什么菜,只有些邻居给的酱菜就粥吃。
这饭吃完了,可儿却是闲不住的人,便问大娘家里还有什么活要做。
“你这孩子,就是勤快,可我们家不像王氏那儿,家大业大的。咱们没什么活儿,你待着就是。”
可儿此时才把这个家看个清楚,三间破草房,一面墙看着就要倒了,用两根粗树枝撑着算是没塌。
她小时,家里穷,也够破,可是没这么破!
屋顶还能透过太阳光,下雨天可怎么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