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抗儿,和几个月前相比,头似是大了一圈,但身上却没怎么见长,胳臂和腿更是纤细。
若颖也觉察我的关切,便叹道:“都是我不好,苦着孩子了。”
“抗儿看着好像瘦了?”我小心地问道。
“唉,哪只是瘦了,这几个月就没怎么长份量。”
“难道是病了?”我一边问着,一边端详着抗儿。小孩子十一个多月了,虽是还不会说话,可眼神却满是灵气,也专注着在打量我。
若颖用手轻抚着抗儿的脸蛋:“前阵子孩子少了,护校的托儿所就停了。我找了附近一家老太太帮着看抗儿。谁知道这老太太人面善,可心不好。我后来猜想,她一定是把我留给抗儿的鸡蛋都自己吃了。我看着抗儿不怎么长份量,心里也是急。可那老太太却是说孩子有早长的有晚长的,也不奇怪。”
“我当时听着心里堵,但是也是同事给介绍的,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暂时也就没计较。可是前几天,我去接抗儿,他一脸的委屈,见我来了就哭。”
“我觉着不对,留了个心眼,仔细一查,抗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我紧着问老太太,她支支吾吾地说是抗儿自己不小心在小床上摔的。我这个妈好歹是学医的,这点还看不出来,肯定是被捏被掐过的。当时真是跟她拼命的心思都有。”
听着妈妈讲着伤心事,抗儿仿佛也明白了似的,脸一拉,哭了起来,脸上憋得通红,呜咽声中还不时地含混着“妈妈”的声音。
若颖忙拍着抗儿,母子俩脸贴着脸,依偎了几刻,抗儿哭声才渐缓,但挂着泪珠的脸上仍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看着这场景,我心里也是疼,但也有几分惊喜,“抗儿会说话了。”
若颖怕是也伤心了,眼角闪着泪,哄着抗儿:“可不是嘛。小孩子也不知是懂事了还是天性,一伤心委屈就喊妈,玩得高兴了就叫爸。我这心里听着又是高兴又是伤心,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老李,来,你也帮着逗逗他。人家都说男孩喜欢看男的。我们这学校里的同事,周边的邻居一水的都是妇道人家,你这干爸今天可正好派上用场。”
我知道若颖这话其实也半在开玩笑,可是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个滋味。
我自己没有孩子,自是没什么哄孩子的主意。搓着手,无奈地看着若颖:“怎么哄呀?我也不会唱歌。”
若颖笑吟吟地答道:“小孩子其实也好哄。老金教了我一招还挺好使的。你试试,用两个手把脸捂上,然后猛地把手拿开,就和捉迷藏似的。”
我按照若颖所教,试了开来。一开始,也只是一步步地做着,好似试着跳舞的初学者一般。小孩子的心情便真是如此神奇,即使是我这僵硬的表演也让抗儿出神地看着。第二次,双手分开的那一刻,我也试着向抗儿笑一笑。他小嘴张开,秀长的丹凤眼微微弯起,现出让人难忘的笑容。
如此不过两三次,抗儿便嘎嘎地笑出了声,两只小手也不停地挥舞着。也就是这时候,抗儿嘴里轻柔地发出了,“嗒嗒”的声音,听起来与英文的“daddy”也确有几分相似。
“你看,我不是说吗,他一高兴就叫爸。”
我和若颖如此与抗儿一起玩了半晌,直到抗儿在若颖的怀中安静地睡熟。若颖轻轻地把他放在小竹床上,朝着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我到外屋说话。
“老李,你要是能常来就好了。”若颖一边帮我倒茶,一边轻声说道。
“这次来重庆,可能是要待一阵子。抗儿也快满周岁了,给他好好过个生日。”
“日子过得真是快。孩子都快一岁了。仗也打完了。”
我端起茶杯,想着心里的一句话,不知是该保持着沉默还是说出来。
“若颖,老是这么苦着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个事。你父母那里……”
若颖无奈地摇摇头:“慢慢来吧。他们过了双十节就准备回北平了。不少文化机关都准备着回迁呢。”
“那你?”我问话的声音中怕是也透出了几分不舍。
“怕是没那么快。抗儿这么小,北平的冬天太冷,怎么也等他再长大些。我也没太想好。”
我抬起眼,虽没有说话,若颖该也明白了我的心思。
“这些年在重庆,其实也喜欢上了这里。现在报上不也说吗,好多下江媳妇、女婿也不想走了。”
“那就在重庆住下,不也好?这里的朋友也能帮你?”
“唉,”若颖轻轻地叹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北平终究是家。真要有什么没法办的事,还得离父母近些好。我估计再过些时日,国立护校可能也会搬回南京,在重庆找工作就难了。”
若颖双眼看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微微翘起,淡淡地一笑:“金大夫说想回北平和我一起开个诊所,他管医,我管护,倒也是个主意。”
我不知该怎么答话,只得顺着她言道:“这也好。其实,老金这人也不错。
若颖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那也是玩笑话。老金过两天就先回北平。毕竟妻儿这么多年没了下落,他也着急要回去看看。”
“咱们这些都是过来人了。如果是现在,自己也不敢像当年一般什么都不顾地爱了。爱一次也很伤神的,有抗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我也没什么旁的贪心,宁愿把时间多给他。”
双十节那天,国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