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城毫不吝惜地踩过地上的一粒粒珠子,目光却平然浅淡,丝毫也不动容。
沈涣栀坐在椅子上,淡然看着那只黑色纹金靴将一粒珠子踏成粉末,如同碾碎的美梦一样,灰飞烟灭。
本该如此,一切欺瞒她、辱没她的人都该有这样的下场。
薛昭容本知她平日里好说话,人又不是举足轻重的,出身又那样不值一提,打心眼儿里想她没见过好东西,因此不知贵贱,所以才敢随意打发了她。
今日便是个见证,从此不必再低着头做人,不必再事事小心,有庭城为她遮风挡雨,她自然万事无忧。
庭城面容阴冷,沈涣栀才缓缓起身,又拉他坐下:“王别气着了自个儿,不值。”庭城面色稍缓,只是再无心情用膳,沈涣栀知晓他心意,便为他理了理衣衫,送他去朝上了。
刚有几个鞋女进来收拾,却被沈涣栀止住了。
“你们先下去,换月湖和星河来吧。”“是。”
沈涣栀吩咐月湖与星河:“这珠子既已经落了满地,便都碾成粉末吧。”星河一惊:“这……”沈涣栀反笑靥如花:“怎的,使不得你了?”星河连连摇头:“非也,奴婢哪儿敢呢。”
“那边去做吧。”
月湖却也未动,沉吟片刻:“珠子落了便落了,大不了扔了就是,主子何苦还要费力碾了它?”沈涣栀轻轻撂下一句:“碾了做成香囊,好给薛昭容送回去。”
一愣,月湖目瞪口呆:“送回去?”淡淡一笑,沈涣栀点头:“可不是?人家给我送了礼,也总要还才是。礼尚往来,不然要让旁人笑我不懂事了。”
轻轻叹了一声,星河为难:“人家到底没有多为难我们……这样会不会?”话未说完便被月湖低声打断:“娘娘已定下了,奈何你不得。”
沈涣栀实也知晓她暗里的意思,便摇头叹了:“你们年纪小,不知这人情险恶,我不怨你们。只是也盼你们信我罢了。我经过什么想你们也知道些,总是对人抱着些防备,别的不论,只要你们肯谅我。如今这番情景也是我想不到的,料算起来这宫中我又能真正托付给谁?”
星河与月湖沉默不语,只低着头,若有所思。
“说来真是伤心,自入宫以来,我与你二人心贴心的好,也便只有你们能叫我说上几句话了。不成想……”沈涣栀低下眉来,巧做悲哀。
月湖咬了咬唇,抬头看向沈涣栀,已是疚意:“娘娘,奴婢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一笑掩过失落之意,她牵起月湖与星河的手:“说哪里话?我也是话赶话地讲到了,我到底还是要疼你们的。只是有时也不禁感叹担忧,入宫久了,人更多疑狠辣,再不作少女心了。”
星河嘴唇一哆嗦,险要落下泪来。沈涣栀着实一惊,赶忙哄了她:“你可别哭,我说这话没有惹你哭的意思……”
抹了抹眼角,星河抽泣一声:“听娘娘说起入宫,便想到我娘亲那日也是这般千叮咛万嘱咐,给我讲这宫中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