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沈涣栀笑声如铃,转身出门,不娄昭容回过神后在身后怎样千呼万唤。
帝君出发的日子终于是来了,清晨,日头远远地,在大地上洒下几缕光辉,染成金粉,更为成群的军队徒添了一分雄壮。在仪仗声中,军队整装待发,每一个士兵都站得笔挺,脸上坚毅,视死如归。庭城立于他们正前方,金甲着身,面色肃穆。沈涣栀遥遥地在观景台上观望,隔得太远,却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庭城的身影,甚至幻想他的表情神色。
她嘴唇紧紧抿得发白,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宛若神祗的男人,一刻也不肯离开,月湖与星河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犹豫不决地,沈涣栀的手指紧紧攥在掌中,于柔软的掌心上印下一排忧。
送行的妃子围在庭城身边,离得远虽听不清,但沈涣栀可以想象到那些女人会是怎样的柔情蜜意,温柔叮嘱的声音会是怎样的温婉动人、感动肺腑。
一个女子走上前,伸出丝帕,塞在庭城的手里,似说了什么,那身影孱弱得很,沈涣栀认得出,那是夏婕妤夏柔欢。
沈涣栀的眸色逐渐狠厉刁钻,月湖看在眼里,些许担忧:“娘娘不去送送吗?”沈涣栀声音突然变得虚弱而苍白:“月湖,我怕去了会难受。”月湖却叹息摇头:“娘娘还是去送送吧,不去的话,恐怕会——”顿了顿,月湖挤出一丝笑:“会更难受呢。”
有的话月湖不敢说也不该说,她咽下去的是:如若不去,只怕会后悔。毕竟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只是有的事情错过了,就会难过一辈子。
“吾王起驾——”钱蔚然沙哑孤独的声音终于划破万里长空,悠扬而主宰,甚至带着某种预兆与宣布,沈涣栀不禁有了隐隐的担忧。
她眸间突然一跃,仿佛幡然醒悟,猛地跑下青白石打的阶梯,眼前一幕幕过着庭城的眉目,或笑或怒,或喜或悲,都那样的倾城英俊,他的温柔似水,曾是那样一点点将她击垮。“永世不疑。”他坚定的声音仿佛还在昨日,现在不停盘旋缠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苦不堪言。
泪水逐渐模糊双眼,脚下逐渐踉跄,速度却依然飞快,多少次险些摔倒,她却顾不上停歇,只想一口气奔到他面前,仿佛这一次就是永别。
渐渐走出宫门的男人,脚步突然停下,微微侧头,目光安静而淡漠,似在等待一个身影。下一刻,沈涣栀柔软的身子实打实地扑在他怀里,在庭城的嘴角竟突然绽开烟花样转瞬即逝的笑容,惊霎了众人的眼眸。
“你来迟了。”庭城声音慵懒,紧抱着他的沈涣栀却只顾埋头在他胸口,孩子气地不肯松手:“我不想你走。”庭城笑意一凝,严肃低声道:“栀儿,我一到宁关,就会开战。若晚了,受苦的是百姓。”沈涣栀听着,却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此刻她竟也有了小小的吃惊,原来自己是这样的蛮不讲理。
庭城无奈地抚过她松散垂肩的青丝,柔滑的触感让他多生爱怜:“栀儿,听话。回去吧。”沈涣栀这才惶然抬起头:“我真的不能与你同去吗?”“军法如山。”“好。”轻轻浅浅一声应,沈涣栀伸手将他推开:“那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庭城的声音柔软如她,不舍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渐渐退后,唇角亦微微下降,目光逐渐没有了温度。
“启——程——!”
随着钱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庭城下了狠心,决然回头,迈出宫门,殊不知在他转身之后,身后的女人无声地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乾国拥有怎样的实力沈涣栀心知肚明,而这一场战,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许庭城这一去,恐怕就是生离死别,即使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想。
出发之前,庭城甚至已吩咐了钱蔚然,叫内侍局备下棺材。这一举大振军心是不错,然而沈涣栀终究是做不到明事理懂大局,在她看到庭城告示天下的那口棺材后,只觉得眼前发黑,似要晕倒,更恨面前的棺材,古板而丑陋,阴沉且恐怖,那时她就想,如果庭城执意要躺到在这样一个东西里,她宁愿陪同。
庭城说的不错,后宫中从来不缺少贤良淑德的女子,宫妃们知道此举,并非是惊惶担忧,而是大肆赞扬王保家卫国、以身作则的美德,更是直言不讳沈涣栀的幸子气,甚至在倾颜宫门口直接笑话她的胆小如鼠。
人都说打造棺材是冲喜的事儿,沈涣栀却觉得——相当晦气。
眼下那口难看的棺材已被抬到前线了,这让沈涣栀心里更加纠结煎熬。
在月湖与星河的搀扶下,步步难走,终于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倾颜宫。连星河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轻声劝道:“王会平安回来的,娘娘您何必哭呢?”沈涣栀却紧紧咬着唇,抑制着眼泪的流下:“我想跟他一同去——”也许跟他一同去,她就会安心一点,他就一定不会受伤。星河笑着哄劝:“娘娘您去了又如何啊?战场上的事,还不是男人自己的事?”沈涣栀总算平复了心绪,饮了口茶润嗓,才不确定地抬起眸:“王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星河点头,为着让她安心,沈涣栀方才安了安心,方才哭得累,便回去睡了。
月湖低声问星河:“新人入宫了吗?”星河局促地叹口气:“嗯,安顿在宜春宫了。”未料到沈涣栀并未睡着,反倒惊坐起:“新人?什么新人?”“娘娘——娘娘您还没睡啊?”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