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瞬然沸腾。
沈涣栀一愣,秀眸中清水涟涟,缓缓起身,对上庭城含笑的眼,心不由得又是一颤。
庭城看着她的目光始终恬淡,泛着柔和,声音清凉:“过来。”一怵,却由不得沈涣栀的拒绝,双腿已不听使唤地像他走过去,如同得到了命运的指引,服下了毒药。
静静等待她越走越近,踏上金色的阶梯。庭城突然伸手,一把将她猛地拉过来,沈涣栀不由得轻声惊呼,却已跌到他安稳的怀抱里。
大殿之上的威严男子怀中却抱了个柔媚娇小的女人,群臣只觉得殿上犹如弯弓搭箭,气势汹汹,纷纷紧紧低头,不敢抬目,那样香艳却及其冲撞的场景着实是吓傻了向来兢兢业业宁愿以死报国的老臣们。
“怕了?”耳边是男人醇厚温柔的声音,沈涣栀如同被什么击了一下,然而最终却也只是摇了摇头。相比此时成为众矢之的的惶恐,刚才的惊吓或许并不算什么。
庭城一面环着她,一面冷脸吩咐:“万机令,与外国使臣互通有无,疑点多多,抄家问斩。”钱蔚然一躬身,答:“是。”一位老臣惶惶然道:“不可啊,王,那沈明大人的事,便这样算了吗?私拆朝臣信件,不也是大过吗?更何况,遮阳得来的信件,是真是伪还有待考察。沈昭仪贸然入金銮殿,身为后宫女子,已置礼法纲常为无度了!王怎能坐视不理?”
清清淡淡扫过面前忠心耿耿的臣子,庭城只是淡薄地笑,然后给钱蔚然递了个眼色。钱蔚然心领神会,声音嘶哑而冗长。
“退——朝——”
群臣大失方寸,惊慌失措,讶异地看着庭城。钱蔚然清了清嗓,又一声尖细:“退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臣子只好纷纷跪下,然后作猢狲散。
沈涣栀亦心神不宁,抬头望向庭城,唇边嗫嚅道:“臣妾……”庭城望着她的眸子深邃而宁澈:“怕什么?孤未动你的家人。”沈涣栀深吸了一口气,道:“王虽手上未动,可已动了心思。”庭城笑了笑,低眉瞧她倔强的眼色:“有你一日,孤便不会真的动手。”沈涣栀终于软了下来:“臣妾该死,不该乱闯朝堂。”五指轻轻交叉在她的墨发之间,庭城微微叹:“该死的是放你进来的人。”
吃了一惊,沈涣栀伸手堵住他的嘴:“王!……”庭城低眉,苦笑:“如若沈明今日出事,唯恐你此生不会再愿见我一面了。”沈涣栀目光一暗,继而浅浅道:“无论王对谁做了什么,臣妾都不会因此与王恩断义绝。”庭城笑意朦胧干净,声音却泛着冷意:“记住你所说的话。”沈涣栀不知怎的莫名心慌,只是低着眉眼,一言不发。
庭城的话让她不知底细,好似他会做些逼她违背誓言的话,且拿住了她的誓言,强迫她一言一行勿负今日似的。愈是这样,沈涣栀便愈是心虚,因她当真不知庭城会做出怎样的事,而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何况沈家如今又添了个沈铃清,在朝中行走,不知哪日就会被拉下水,到时,难道还要她对这个亲手毁灭这些的男人强颜欢笑吗?
“这次的事,沈明办得很好。”庭城始终淡淡的,眉眼间也尽量隐藏着那片冰冷阴森。沈涣栀巧笑,亦将心里的慌乱埋下:“王可只是嘉奖吗?”知晓她心意,庭城靠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升官。”沈涣栀笑意更深,抬眸温婉娇媚:“臣妾替沈明大哥谢过王了。”
顿了顿,沈涣栀又道:“臣妾失礼。不该今日来朝上闹腾,给王添麻烦了。”庭城微微启唇:“你的消息倒快。”沈涣栀不自然地笑笑:“自然了,沈家是臣妾的本家。”
离开金銮殿后,沈涣栀还在轻轻抚着心口,月湖更是安抚着她的背。星河嘻嘻哈哈地边走边笑说:“这下可好,沈大人升官了,也算因祸得福,果然关键时候还是娘娘您派的上用场。”沈涣栀瞥了她一眼,继而压低声音:“你好歹收敛些。”月湖也掌不住笑道:“可不是?着在外头可要招人笑话了。”沈涣栀声音沉稳:“我总觉得,今日的事还有几分蹊跷。”
月湖蹙眉,讶异:“为何?”沈涣栀低声:“我们到的时候,沈明已跪在地上。可那时距星河给我递消息已过了一段时间,再加上星河得到消息距事发的时间、来回奔波的时间,可见王是一直押着未审。”低头,星河寻思了一会儿:“这……这倒是。”月湖不解道:“这是何故。”沈涣栀尽量平复着心绪,不使声音发抖:“恐怕,王是等着我来的。”
果然了,此言一出,月湖惊讶地掩住了唇,星河更是瞪大了眼。
“很可怕吗?”沈涣栀嘴唇亦哆嗦着,手心儿冰凉。“那么,王是知道了您与沈莫云暗自来往的事了?”月湖不敢相信。沈涣栀舒了口气:“这大抵还是不知道的。他如此,多半是为着将我叫到朝上,经了这一遭,沈家也会因此而安分一会儿,免得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月湖安下心来,点了点头。星河却忐忑不安:“那,奴婢今日可是错了?”笑了笑,沈涣栀道:“你何错之有?比起王,你的心机可差了太多。”星河安慰道:“娘娘您也莫要太急,您何以确定,王便是如此呢?也许不一样呢。”
顿了顿,沈涣栀才缓缓道:“他与我在金銮殿上说了些话,他引我说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他而去的话,恐怕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星河吃了一惊:“那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