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钱蔚然躬身出去,沈涣栀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能不能安邦定国,就靠这个程安邦了。
于龙榻上小憩一夜,总觉得睡不踏实,一转身,才碰触到冰凉的枕畔,未免苦笑,原是冰冷环绕中。
晨起,以玫瑰汁子对了水净面,窗外已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坐着轿撵,稳稳当当回了倾颜宫。
于梨花木桌上简易铺开了一张宣纸,取狼毫,舔了墨,于纸上簪花小字细细隽秀,字迹漂亮且柔和。
添茶的月湖走近了笑:“娘娘清早便写字,倒是写的什么?”沈涣栀也不隐瞒:“给石龙使臣程安邦写封信罢了。”她说得轻巧,月湖却忽地一惊:“石龙使臣?咱们与他确乎是没什么往来的啊。”
沈涣栀只是淡淡笑着:“经此一番,不就是相识了?”月湖通晓她心意,心里不踏实,忍不住劝道:“娘娘,恕奴婢多嘴,这后宫不得干政是祖训,一来怕结党乱政,二来也叫后宫妃嫔能安心伺候王,娘娘您原是不该插手此事的。”
沈涣栀并不抬眼看她,继续于纸上挥舞着灵动的手腕:“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能为王分忧,无论是谁,都不该被指责迁怒。”月湖焦急道:“娘娘说的是不错,可……”沈涣栀打断她:“既如此,本宫又何必怕外人说嘴?”
一怔,月湖复忍下心性,苦口婆心劝道:“哪里是外人呢?这最近的还不是王吗?娘娘就不怕王知道了怪罪?”手上一滞,沈涣栀纤纤细指复油走如巧凤:“如今我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不只是为了凌天,为了王,更为了姐姐沉希。我绝不能叫李将军出半点差错。”
月湖叹气点头:“娘娘说的也不错,若是李将军出了什么事,恐怕夫人也是受不住的,奴婢说这话只想叫娘娘千万小心,不敢干预娘娘。”沈涣栀口吻清淡:“我只觉得你是我的身边人,所以肯告诉你,你听我的最好了,即使是与我背道而驰,我也并不怪你。”
惶然跪下,月湖恳切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自然是与娘娘同心同德的。”无言一晌,又笑:“瞧奴婢急起来口不择言了,奴婢哪儿配与娘娘相提并论呢?”沈涣栀仍眉眼浅淡,开口叫她起来,片刻后道:“我从不曾言你卑贱,你这倒是从何说起?竟叫我心里也跟着难受了。”
月湖不言,写了一晌,沈涣栀终于停笔,取了抽屉里的信封,将信牢牢封上,递给月湖:“鸿胪寺的驿馆,程安邦程大人。”月湖再不多言,只一弯膝:“是。”
走出倾颜宫时,月湖心里沉重着。
无人知道沈涣栀是何想法,月湖也只是私心觉得她的举止太过于疯狂罢了,她是怎样的人月湖最终也是未能了解,只觉得与她同在一条船上时是那样的胆战心惊,又是那样的风光无限,叫自己竟找不到丝毫理由来拒绝。
望向窗外的目光悠悠,沈涣栀眸中渐渐泛了泪花,她想如此吗?她不想过安生的日子吗?可她怕,一旦安定下来,便会有极强的风暴向她猛烈地席卷,毁掉她已建树好的一切。
不可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那封给陈安邦的信上已毫不遮掩地谈及边疆的战事,更是暗暗透露了庭城接下来已准备的阵法,那是她于侧殿床头暗格中找到的,应是准的。
她用词并不十分精确,意思也模糊不清,甚至自相矛盾,她竭尽全力地使读信人认为她只是个久居深宫的蠢妇,越是这样,透露出的信息便愈发的可信。
沈涣栀浅浅笑,不知道程安邦在收到这封信后,是否会沾沾自喜,自作聪明,以为找到了她的漏洞,而邀功请赏似的禀告给石龙王。
其实她也并非有十成的把握,只消程安邦略有些头脑,便会轻易看透,可又只消他稍稍打听,便会知道凌天王宠妾无度,对她偏爱至深,甚至昏庸过头,许她住在帝王的寝宫。
这样,程安邦便会知道,她并非贤妃,又因十分得宠而消息可信。
虽然,如此发展的可能性极小,但沈涣栀也要一试,但凡程安邦给了回信,而心中只口不谈战事,沈涣栀便成功一半了;再递消息给李将军,要他临时更换布阵,想必便可成功。
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沈涣栀沉吟,若是此信被宫中人截下,又必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她真正得胜的几率实则少之又少,且危险重重,她除此之外并非比无他法,但这或许是最保险的法子了。
静坐一晌,沈涣栀静静瞧着窗外柔云卷舒,笑着认命。
月湖终于回来,身上沾了雪花:“娘娘,送去了。那程安邦听说是娘娘的信,很是奇怪呢。”沈涣栀轻轻地笑:“他奇怪?”想了想,月湖道:“是。不过开始是奇怪,后来就是不屑了。”
沈涣栀冷哼一声:“他只以为我是庭城派去劝和的傀儡,却不知道,我已悄然备下了局,这样很好,这样,更容易毫无防备地踏入我的圈套。”
月湖不明所以:“娘娘布下了圈套了吗?”沈涣栀瞟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我在信里提及战争劳民伤财,又死伤无数,实则有害无益,故此吾王必将占据接下来行军的有利地势,进行围攻,将石龙大军一次剿灭。若石龙是明理之人,便该早作退兵,还两国和平安康。”
沉默了一会儿,月湖问道:“这样如何呢?”沈涣栀笑如银铃:“他便以为我凌天当真动用了重要兵力,必如坐针毡,他石龙能与凌天僵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