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心中一笑:这张献忠可以啊,竟然连谭爷的赴死豪言都道出来了,当真是回光返照啊。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朱青嘴角一笑,“大西王不是刚说了吗,这朝廷中也不全是坏人,可见这坏人还是有的嘛,有了坏人,当然就能坏事,不瞒大西王,皇上的封赏本不是这样的,但是连圣旨都敢改,即便我不说,大西王也应该知道这个坏人到底有多坏了。谁又能说这一次野店之事不是冲着我锦衣卫来的呢?我锦衣卫也损兵折将数人,若不是群青龙及时发现,恐怕现在站在大西王面前的就不是青龙了。”
张献忠一听,虽吃了一惊,但总算又了解了几分内情,便笑道,“原来青龙也不比我张献忠舒坦啊,这坏人如此之坏,本王甚是不喜欢,不见也罢。”张献忠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张献忠跟朱青聊上几句,竟然还有几分舒坦。
“大西军既有驱除鞑虏之心,又何愁壮志难筹,报国无门呢?”朱青慢慢将张献忠引到抗清的话题中。
方才张献忠不过是说些酸话,不想竟被朱青抓了把柄不放。他自然知道朝廷招安闯军和大西军后想利用他们去对付满清,这鞑子不是不想打,只是谁也不想当这炮灰啊!
“鞑子犯我中原,虽远必诛。只是这我大西军并非征虏大军,恐怕出师无名吧。”张献忠也甚会绕弯。
朱青一听便知张献忠再找说辞,若是他无抗清之意,一旦死了,想调动这大西军可就难上加难了,即便手中有兵符,这帮将士未必肯听啊。
“青龙听出来了,大西王是在担心当了炮灰,费力不讨好。”朱青说着,便盯了张献忠一眼,张献忠似乎被朱青说中,赶紧避开朱青的眼睛。朱青冷笑道,“我锦衣卫大部在开封镇守,与你们对峙多时,为何边关仍然太平,因为我们有一支锦衣卫军队镇守宁远,他们只有万人,却能御敌数十万,并且还没有后援保证,敢问这算炮灰吗?都是华夏一族,难道鞑子入关后会放过你们?!”朱青说着,竟有几分严肃,他不大对张献忠说,也对张献忠的将领们说。
这一说,竟有几分沉默。
“咳咳咳……”突然,张献忠大咳起来,想是听了朱青的话有几分感触,只是想到自己再没有机会想那些后事了,心中仍是有些放不下。
“大西王?!”沈晖赶紧起身将张献忠扶住。
“……咳咳咳……哎……”张献忠看了看手中的手帕,叹了一气苦笑道,“我要走了,你们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可请教青龙将军。”张献忠说着,便看向朱青。
朱青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弥留的气息,但同时也看到一代大将的不甘。
朱青很认真地点点头。张献忠嘴角一笑,手突然垂了下来。
“大西王!”随着沈晖哭喊一声,整个军帐便是恸哭一片。
朱青朝死去的张献忠微微鞠躬,便对冷刺等人道,“我们先出去吧。”说着便走出了军帐。
军帐外,大军纷纷骚动,他们不是叛乱,而是想靠近他们那位曾经的王。
朱青走出校场,虎子朝他看了一眼,朱青摇了摇头。虎子用拳头狠狠地捶向地面,便对着张献忠的军帐倒头下去,失声痛哭。
当晚,闯营里闯军和大西军百万将士为张献忠举行葬礼,朱青带领锦衣卫大队在祭台前焚香上酒,以表对这位昔日宿敌的敬意。这位叱咤风云的明末起义军将领在大火中结束了自己备受争议的一生。
据说当晚火光冲天,连京城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当然是谣传,但是张献忠死的时候,远在北京的李自成坐立不安,眼皮乱跳这倒是有几分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