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知道男人的心思,却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必要冷落他几天,方知道老齐王府的厉害。
她自顾自道:“二丫头的那门亲事,你瞧着如何?”
顾二爷没好气道:“又不是咱们这一房的,操什么闲心。让老大自个定夺去。”
“一个庶出的,能嫁进尚书府,还有什么可定夺的,依我看,爽爽快快的应承下来,才最要紧。”
顾二爷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个男人,连死了三房老婆了,年岁跟我一般大,儿子女儿都可以成亲了,你让二丫头怎么嫁过去。”
“怎么嫁过去,就这么嫁过去。人家什么门第,你顾家什么门弟。真要成了,那是你顾家祖宗显灵。”
“你……”顾二爷气结。
原来冰人替二小姐说的人家,是工部高尚书嫡出的长子,现年三十六岁的高小峰。
要说这高小峰,也委实点背了些。
头一房正妻,风华正茂时,得了怪病不治身亡,留下了一子一女。
第二房续弦,还是得了怪病,进门三年,留下个儿子走了。
第三房妻活得更短,连个一子半女都没有留下,就寻前头两位姐姐去了。
京中传言,此子命中克妇,跟着他的女人都活不长。也有人说这高小峰有怪癖,喜欢养大狗,常常人狗同睡一室,把女人活活吓死了。
传言越演越烈,京府高门哪个愿意把娇养的女儿,嫁过去送死。固然也有贪图尚书府门第的,暗下这么一琢磨,门第和命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些。
顾二爷一拍床沿,气恼道:“你这不是让她活活去送死吗?”
“送死?”
郡主斜着眼睛冷笑道:“我的好二爷,听说工部有个郎中的位置正空着。二爷若不愿意,就罢了,直接回了人家,也省得别人说咱们顾府又做那卖女求荣的事。”
“工部郎中?”
顾二爷面色一动,犹豫了下,低声道:“油水如何?”
华阳故意沉吟了一会,笑道:“油水倒没听说什么,不过工部这个位置……”
“怎样?”
“还挺清闲的。”
华阳起身,吹灭了烛火,自顾自躺到了里间。
黑暗中,顾二爷睁着一双贼亮的眼睛,拧眉苦思。
东园里,顾侍郎夫妻也为青芷的婚事议论了半夜。
两人商议,这高府门第虽高,可白白让女儿去送死,显然有些得不偿失。
万一像高小峰第三个正妻那样,什么都没有留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丫头虽然是个庶出,却从小养在夫人跟前,行事规矩都是好的。寻个好人家,将来万一发达了,对他们大房来说,也是个助力。
高家眼前瞧着好处多多,可那高小峰终究不大像样。这事要传到外头去,顾府的名声也不好听。
二人定下主意,决定将这门亲事推了去。
寿安堂里,魏氏将自己关在小佛堂念经。
贴身大丫鬟莲萍见时辰不早,大着胆子来催了几回。
魏氏拨动佛珠,道:“明儿就十二了。二丫头去那府里已经是第七天了。”
“明儿可不就是第七天了。二小姐要回来了。”
魏氏低声道:“也不知道她在那府里过得如何?”
莲萍跟着夫人近五年,最知夫人的心思,走进了上前道:“夫人,明儿郡主要带着玲小姐亲自去接人。傍晚的时候,郡主吩咐大奶奶,叫准备些年礼呢。”
魏氏早就知道这一出,只是藏在心里没有声张。这个老二媳妇,心里打什么主意一目了然,也想着把女儿往那府里塞呢。
倒是不傻,知道那府里既清贵,又有皇宠在身,还极有规矩,姑娘若能嫁过去,后半辈子的幸福就算有了。
魏氏咬咬牙,沉声道:“就看二丫头的命了。”
七日已满,这次是最后一日施针。
青莞起了个大早,让春泥留在房里收拾箱笼,自个跟着蒋府的丫鬟去给老祖宗施针。
因是最后一回,府里三房夫妇都在眼跟前。
青莞施完针,沉吟着新拟了方子,交给下人后,走到老祖宗跟前,道:“加了几味药,老祖宗先吃吃看,应有奇效。”
老祖宗慈祥道:“我觉着身上一日比一日松快,都想到园子里走动走动了。”
青莞笑道:“再有七日,方可走动。需得趁午后阳光好的时候,不可吹了冷风。旁的我就不多说了,老祖宗需得听话,万万不可任性妄为,让老爷,夫人们为难。”
这话一出,身后的三位夫人捂着帕子直笑。这话也就这孩子敢说,旁人若说了,只怕那拐杖就砸上来了。
老祖宗也笑得见牙不见眼,道:“短短几日,你这孩子竟将胳膊肘往外拐,老祖宗白疼你了。”
话音刚落,朱氏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笑道:“老祖宗,顾府来接人了,是二奶奶亲自来接的。”
华阳郡主来接人?青莞皱眉,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老祖宗看了看床前的人,对着三个媳妇道:“你们替我去迎迎,帮这孩子说几句好话。”
三位夫人听得分明,忙点头应下。
青莞与老祖宗行礼,再与三位老爷行礼,挺直了腰背退了出去。
朱氏悄无声息的跟上来,捏着帕子低声道:“妹妹,嫂子有话就直说了。那几贴药吃过后大好,嫂子再来讨几盏药吃吃。”
朱氏这几日常常往青莞院里跑,几日处下来,两人渐渐熟捻起来,称呼上也改了口。
青莞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