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每天上班、下班,照看着一间小食部的生意。
她内秀斯文,性格很好,认真打扮也有几分姿色,上班的时候敬业本分,下了班喜欢穿衬衫直裙,一如某位她钟意的女作家笔下女主角的打扮。
在从前,她以为小说里的故事只存在于小说里,直到有一天……
“多少钱?”有人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汽水。
“两毛钱,瓶子拿走再加五分。”她应声。
挂在墙壁上的老钟滴滴答答,刚好过了三点,那人叼着烟、开了盖子,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丽珍正在柜台上找钱,抬头看了看这个英俊中带点儿不羁的男人,有点看不透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知道你的名字。”男人倚在墙边,看着她故作忙碌,露出了他迷死人的笑,“你应该叫做……叫做苏丽珍。”
“谁告诉你的?”苏丽珍紧张地问。
男人笑着凑近她,又转身走开,在她以为他会这样走掉的时候,他忽然来到了她的背后,“你今天晚上会在梦里见到我。”
他叫旭仔,自信的旭仔。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已撩乱了好姑娘苏丽珍的心神,纵然她还没有意识到。
在他第二天又来小食部的时候,就几乎交出了她的心。
“我昨天晚上做梦没有梦到你。”她说了谎。
“那当然喽,你都没有睡过。这么做是没有用的,你一定会见到我。”他喜欢看好姑娘说谎,为了他说谎,谎话里还透着她真实的不安。
下午四点,他走后不久,苏丽珍趴在柜台上睡着了,面带微笑。
可以想象,她在太阳落山前,斜晖映过来的时候,做了一个好梦。
他后来越来越放肆,不在她上班的时候出现,甚至不止在小食部出现,直接找到了后厨,用他那迷死人的笑,笑着看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自在地收拾家务。
“你今天有点特别。”
“没有啊。”正在擦桌子的苏丽珍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擦桌子,“有什么特别?”
“没有吗?那怎么你的耳根子红起来了。”他晓得,鱼儿已经上钩了,只要他再……前进一步、后退半步。
苏丽珍这个心思单纯,脸皮又薄,还没真正爱过什么人的傻姑娘果然受不住了,她干脆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有啦,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看着傻姑娘离他一拳之隔,连呼吸声都急促了起来,他于心不忍,甚至有一刹那间想要放过她。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呢?”
她觉的这个人莫名其妙,她简直恨死了这个人,为何没来由地招惹她?打乱她好好的生活……
“给你看下我的手表。”他换了个角度,离她更近了,在心理学上这叫亲密距离。
“我为什么要看你的手表?”她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他的玄虚太多了,叫她着急又期待,语气暴躁,脸上却尽是无奈。
“一分钟啊。”
她抗拒不了他性感的嗓音、温柔的语气,低下头去,听他的话,足足看完了这一分钟。
她知道,在这一分钟里,老钟的滴答声跟她的心跳声产生了共振。
时钟逼近三点。
“时间到了,你说吧。”还好,她还能自制。
“今天是几号了?”旭仔看着她,看着她为他不自在的样子,满意极了。
“16号啊。”苏丽珍捋了捋额发,想都不想。
“16号,4月16号……”然而,他却总有深意,“1960年4月16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个‘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一个事实,你没办法否认的,因为它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
临走前,他为了拿包,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叫她浑身一颤。
她知道,她已经沦陷了。
那一晚她撑着眼皮没有睡,为了不要听他的话、受他的蛊惑,在梦里梦到他,叫他得逞。
可是后来,她还是梦到他了,然后……爱上了他。
这一步一步的深陷沉沦,在他的计划里,却在她的意料外。
她的少女时代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子轻易爱上一个人,因为一个“一分钟”的解构……
这很浪漫,当然也很戏剧化。
直到后来他们上了床,又分了手,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因为她而记住那“一分钟”呢?
她从来都看不透他。
对她来说,他是一份甜蜜而刺激的诱*惑,也是一团隔着水岸的迷雾。
她清楚知道的是,从那“一分钟”开始,那个人就一直在她的心里了。他们从一分钟的朋友,变成两分钟的朋友,没过多久,他不再仅是她小食部的客人,他们每天都会见上一个钟头,再到后来……
她失恋了。
她知道他不可靠,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提出分手的那个人是她,放不下的也是她,他不再来小食部,她就想他。
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她会走出柜台,靠在墙边,望着老钟滴答,足足看够一分钟。
然后,落寞地蹲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