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罢,艅艎上的宫女寺人们撤去餐具,另摆上桂圆干、蜜枣、腌桃片等精致小食。
大猫和大鸮也吃饱了食物,守在婷婷身旁,眯着眼睛打盹。大凤嘴馋,仍要吃东西,婷婷遂喂它吃蜜枣和腌桃片。
白起剥了一盘子桂圆肉,放在婷婷手边,叮嘱道:“这是我剥给你吃的,你可不能给大凤吃。”
婷婷笑道:“知道啦。”
嬴稷看着婷婷明媚绝伦的笑颜,心里暖洋洋的,舒畅之极。
然而享受安乐之余,嬴稷并不忘军政大事,对魏冉和白起说道:“舅父,白卿家,寡人以为我军须得趁势再攻取几座城邑,扩张南郡领土,两位意下如何?”
魏冉拱手道:“大王雄心进取,乃大秦之福。”
嬴稷微笑着问白起:“白卿家,以我军现下在南郡的军力,该如何用兵?”
白起抱拳道:“回大王,我军可兵分三路,一路东取竟陵,一路南取五渚,第三路往西北夺取夷陵。”
嬴稷闻言甚喜,道:“白卿家的部署果然周全,这三个城邑正是寡人看中的!”
白起又朝嬴稷抱拳一礼,道:“大王,微臣有一个请求,望大王恩准。”
嬴稷笑道:“什么请求?”
白起神情冷峻、目光森寒,道:“微臣请求,待南郡形势稳定后,大王允许微臣率领一支远征军征讨楚国东南。”
话音甫落,魏冉捋须而笑,显然已猜到了白起的谋划。
秦王嬴稷亦是耳聪目明之人,当即微笑着问道:“白卿家可是要去七闽之地讨伐闽人?”
白起抱拳答道:“正是。”
婷婷吃了一惊,转过脸,乌眸凝视白起。
这时蒙骜也阔步走过来,抱拳跪在嬴稷座前,朗声道:“微臣愿跟随大良造同去讨伐闽人,求大王恩准!”
嬴稷思忖了片刻,道:“寡人深晓两位卿家的用心,寡人自己亦对那歹毒的闽女深恶痛绝,因此两位卿家要去征伐闽人,寡人当然是同意的,但倘若此举不能杀了那闽女本人,岂非仍是便宜了她?”
白起道:“大王,那歹徒四处藏身、行踪不定,我等若只搜寻她本人,那是费时费力,而微臣提议发兵攻打她老巢,恰是要逼迫她现身。那歹徒在华夏族学艺多年,却未荒废她自家部族的术业,应是对自家部族颇为重视,那么她便不能对部族的危机坐视不理。”
嬴稷点一点头,赞许的笑道:“白卿家的这个计策确实不错!”
婷婷听到秦军要去讨伐闽人,心想着:“闽师姐固然犯了大错,可是其他闽人又何罪之有,怎就要被牵连着遭难?”她不禁怜悯难过,一双雪白的小手轻轻抓着白起的左腕。
白起伸过右手,温和的拍了拍婷婷的手背,柔声道:“七闽之人本非善类,不值得婷婷同情。”
婷婷一阵疑惑:“啊?”
魏冉捋着胡须呵呵一笑,道:“小仙女啊,你家白起可没说错,闽人的确不是好人。闽人生活在华夏东南的丘陵山岭里,以采集、渔猎为生,平日里就喜欢驯养毒物和装神弄鬼,偏不学习咱们华夏族的农耕、冶炼、纺织之术,他们的族群长年缺衣短粮,遂三天两头的骚扰附近的华夏族人,抢夺华夏族人的粮食财物。所以,那些个闽人当真不是好人,他们实与盗匪无异,死不足惜。”
魏冉一说完,嬴珩也笑着道:“穰侯所言极是。妾身在熊横身边时,也经常耳闻熊横抱怨闽人在东南造乱,熊横骂闽人是大苍蝇、大蚊子,烦人得要命,却难以驱赶、难以消灭。”
婷婷听了这些话,心里对闽人的怜悯之意减少了好几分,低语道:“原来闽人做了很多坏事啊……”
白起又温和的拍了拍婷婷的手背。
婷婷安安静静的沉思,过了片时,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白起心弦紧绷,忙伸臂搂住她,关切的问道:“婷婷怎么了?被风吹着了么?”
婷婷蹙着细眉,道:“我觉察到了恶意,是有敌人来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立时警惕起来,司马靳与平台上的武士们围到了嬴稷周边,蒙骜向嬴稷请命:“大王,请让微臣去甲板协助王陵。”
嬴稷点头许可,又朝婷婷招手道:“小仙女,快到这边来,让侍卫们保护你。”
婷婷行礼道:“臣妇多谢大王,但臣妇武功好,须协助夫君,保护大王安全。”说完就和白起手拉手,夫妻俩一起走到平台的台阶前。
嬴稷心里一阵酸、一阵甜,滋味何其复杂,口中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司马靳道:“大王,襄国公主不会武功,请大王庇护。”
嬴稷心道:“是也,寡人把这茬忘了。”便朗声道:“阿珩,舅父,你俩都与寡人挨得近些。”
嬴珩与魏冉欠身谢恩,相继离座,坐到嬴稷左右。
嬴珩放眼环视江面,道:“并无敌船踪影,应不是楚军来袭。”
魏冉微微一笑,道:“那就是有刺客要来咯。”
艅艎上的所有人都全神戒备,没隔多时,四下传出“吱吱”、“咝咝”的声响,连续不断,听得人头皮发麻。蒙骜一颗心“咚咚”狂跳,手掌渗出汗水,喝道:“罗网!就绪!”
甲板上的武士们纷纷端起一张□□,这弩上装置的箭矢十分特殊,每一支箭矢都连着一张编织严密的捕兽网。
便在这时,船沿上陡然出现无数的蛇头、鼠头,群蛇吐着信子、群鼠露着尖牙,争先恐后的往甲板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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