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直把桌上堆放的杂物一把抹开,拿出羊皮图纸铺在桌上,“你看看这图。”
方杰凑过去,把那图仔细打量一番,拿出一些奇怪的仪器开始比划。屠方羽这时候才明白,这人只怕是也刚刚才到这里,先前根本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心里有点佩服起来这个傻大胆。
“这是一副年代很久远的海图。”方杰一边看一边咂嘴,“很好,很好,画这图的人是谁?以圣主的名义起誓,这可不是凡人能画出来的。”
曲中直也凑了过去,其实他根本看不懂,也假意点头,道:“何以见得?”
方杰指着那幅图,口气颇为惊讶,“如果我们能在天上俯瞰海洋,可能才会画出如此精细的海图。圣主啊,看看这里,我一直以为这个地方是不存在的,传说里的地点。还有这里,这条我从未见过的海峡甚至标记了通航的路线!不行,我得拿出放大镜,这些标注太小了,我根本看不清。”
他有些兴奋的在船舱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带着把手的镜子,“哦,原来是这样,太详细了!我很好奇,两位大人,这些比蚂蚁脚还小的标注是怎么弄上去的?”
屠方羽鼻孔里哼了一声,“武州的缩略印刷术想必你是没有听说过。”
武州自古扼守与帝国西边的门户,帝国的技术从武州传播,极西天方之国的科技又从武州传来,要论工匠手艺,帝国也不敢与武州争个高低。
所以一提起武州屠方羽立刻倍感自豪,声音也大了些。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方杰丢下放大镜,又抱来一个长匣子,取出几卷海图进行比对。这人看来对于航海有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痴狂,这时候根本不管不顾,只当二人不存在一样。
一番比对之后,方杰揉揉眼睛坐下来,打开一瓶酒,“二位大人要不要喝点?”
二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方杰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圣主在上,这幅海图你们在哪弄到的?”
曲中直奇怪的看着他,方杰尴尬一下,“是的是的,这个我不该问。”
“方船长,连夜做好航线,带齐物资,然后看好天色通知我们。”
方杰点点头,“黑鸦号随时等待为你服务,亲爱的伯爵大人。”然后就伏在桌子上开始他的事情,见二人离开也没相送,甚至都没有再说哪怕一句客套话。此人似乎不怎么懂礼数,只知道做他自己份内的事情,可能正是这样的痴迷才让人觉得他经验很是丰富,帝国的官僚恐怕没人能做到这点。
两人离开黑鸦号,曲中直望着篝火旁休息的人,对屠方羽说道:“我想去看看斛律大人。”
他的语气极为诚恳,说话时手背到背后不断搓揉,有些紧张。
屠方羽点点头,不过又想起宁少卿,问道:“曲兄,那宁大人你是准备如何处理?”
宁少卿是横澜水师百夫长,他的失踪横澜水师必然会派人寻找,不知道曲中直留着他有何深意。
曲中直也面露难色,“不瞒兄弟,宁兄此事有些不好处理。”
屠方羽道:“你不绑了他来,本来他也无事。”
曲中直冷笑一声,“兄弟,你当他横澜水师与你武州军一样?你在骨力支天收下犯错,他看在屠方信大人在天之灵都会饶恕你,而宁少卿在江南军副将,横澜水师统制左之阳手下当差,这一次你被掳走他没能完成军令,连兵船都被俘。此事说小点他官职不保,说大点搞不好要被左之阳拿来整肃军纪,直接给砍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屠方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曲中直又道:“这宁少卿要是够聪明,就该老老实实留在这里,躲过风头。到时候安排一出水师忠勇军官勇斗叛贼夺船回归本阵,这样说不定还能做个英雄。”
屠方羽听他这么一说,奇怪道:“莫非你早就给他留了后路?”
曲中直耸耸肩,“这人可聪明的很,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说话间二人来到篝火旁,这几人没有帐篷住,待在空地里。岛上风大,现在更比白天冷上许多,只得蜷缩着身子在篝火旁取暖。
见他二人过来,辰几眼尖,站起来问了声好,曲中直道:“你为何不去船上休息?”
辰几摇摇头,忍不住疲惫打个呵欠,说道:“斛律大哥还没有醒,我放心不下就守在这照看着。”
伍什长天明时落水,这已经一个白天过去还在昏迷,人躺在担架里,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曲中直叫来一个哨兵,没一会儿功夫抱来几床被褥。
“斛律大哥脉象平和,身上也无外伤,只是不知为何就是不醒来。”
辰几懂得医术,他自然不会判断错误,曲中直默默注视着担架上那个丑陋的男人。曾几何时,自己就为了变成他拼命练习武艺,学着他做同样打扮,脑子里总是想着充满传奇色彩的丑亲卫,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他们一教高低。
曲中直拔出腰间皮带上一把飞镖,割断了绑住伍什长手脚的绳子。罢了,你是装的也好,是真的也好,在下始终应该尊重你,曲中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你去告诉胡船主,给他们一顶帐篷,再去拿些吃喝来,每日两餐不得少了。”曲中直对旁边那个哨兵吩咐道。
“委屈各位。”曲中直抱拳道,而那几人还当他是西川军百夫长,居然纷纷站起来回礼。
宁少卿一声冷哼,别过脸去没有理他。
半夜里屠方羽手下两个小兵南庆胜和正被发还了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