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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抱着他哼哼唧唧的耍赖皮, 就是不愿松手,也不愿自己走。她的脑袋搁在岳霖肩窝上, 轮廓精巧迤逦的眼睛紧紧闭着,墨色长发就铺满他的腰际, 容颜绝美, 恰与月色争辉。
明明知道她是在装睡,岳霖却拿她没辙, 无奈一叹, 一手托住脊背, 一手环过膝弯, 轻轻巧巧把人抱了起来。
她得逞般的极轻极媚笑了声,气息就拂在他耳边,岳霖垂目一望,感受了下双臂上的重量。大约岳府的伙食不错,玉藻来了以后, 越发珠圆玉润, 像只小白猪了。
夜半有薄雾, 月光一楞一楞透下来, 有梦幻般的虚无缥缈质感。他抱着佳人, 轻车熟路转过游廊, 来到玉藻所居住的客房门前。
岳霖伸腿轻踢开门扉, 吱呀声响, 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虽然母亲李娃以为玉藻只是他的书童, 不过她女儿身的身份, 爹爹和水伯都是知道的。男女有别,自从玉藻在这间屋子住下后,岳霖还是第一次进来。
岳府本来只有李娃一个女眷,所有客房的陈设,都沿袭父亲在军中务实冷硬的风格,可是自从她住进来以后,这个房间几乎是完全变样,岳霖都快认不出来。
据说玉藻从上京逃到临安,还是带着行囊来的,并且把大部分金银都献出来作为抚恤军资。岳霖环视了一圈,到底是豪富之家的女儿,自行置办了不少器用。床榻的帷帐被她换成了桃粉色,梁下六角绘着仕女图的薄纱宫灯烛光闪闪,贵妃榻放置于一隅,方方正正的椅子则换成了小绣墩。轩窗前绿萝盈盈滴翠,紫罗兰幽幽吐芳。
好在她还没有明目张胆到把镜台、装胭脂首饰的官皮箱什么的搬进来,这么爱美的姑娘,整日只能梳书童头,穿短衫布裤,倒是委屈她了。
岳霖一面漫无边际的想着,一面抱着人走到床榻前,将她轻轻放置到温软的被面上。
人确是抱回来了,岳霖正要起身,她却忽的笑出声,伸臂缠住他的腰。岳公子没有防备,就着惯性扑压到玉藻身上。
她是睡了一半跑出去听琴的,白日缠胸的布自然没裹,岳霖这么一压的后果,就是她胸口那种柔软隆起的触感,骇得他眼皮直跳。
岳霖瞪着她:“还没闹够?”
柔嘉唇角弯弯,总算大发慈悲的睁开眼睛来看他,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庞,瞳眸灿过星河,扑闪扑闪的睫毛勾的她心猿意马,简直不想放他走。
柔嘉软乎着音色撒娇:“霖哥哥,你别走,陪我说说话……”
他用手臂撑在床面上,不咸不淡的反问道:“这样说?女儿家的名节不要了?”
柔嘉委委屈屈的瞥瞥他,松手放他起身,岳霖直起身体,腰线被拉长,端方如玉如画。他退开几步,将榻边的小绣墩拖过来,坐了上去,盯着以手支额,侧躺于榻的柔嘉,温声说道:“玉藻,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逃避,不再回上京了?你爹发现你不见了,定会派人来寻,如此总非长久计。”
“我要是回去,爹一定会把我嫁给女真贵族的。”柔嘉叹了口气,秀发如云散于身后,歪起脑袋凝视着他,满怀期待的问:“霖哥哥,难道你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我……”同是姑娘家,玉藻表达爱慕的方式,可比太学的大家闺秀们直接热情多了,要不是岳霖要她收敛点,她一天可以表白好多次。岳霖未及弱冠,这一上来就是绝色美女倒贴,如何能招架得住。
可是眼下他正为了科举忙碌,爹爹又很快要出征,着实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再加上玉藻代梁红玉嫁到岳府,又是从上京逃出来的,这前后因果,他都不知如何同爹娘说明白。
他们会同意他和玉藻在一起么?玉藻的爹娘找来,他又该有何说辞呢?
岳霖觉得他应该好好想一想,可有一点玉藻并没说错,他不想她嫁给别人,这种心情是他可以确定的。岳霖扪心自问,莫不是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霖哥哥,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也是数月前才知晓,我爹并不是我亲爹,我娘在被掳到上京的途中,就发现自己有孕了。”柔嘉从榻上坐起来,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他,“以前我知道娘亲不是自愿嫁给爹,就怕娘亲迁怒于我,不爱我,可是娘亲一直对我很好。我爹要给我介绍青年才俊,娘亲不愿我和她一样,觉得瞒不住了,才告诉我实情。她要我留在大宋,别再回去了。”
从皇族到民女,靖康之难中被俘北上的女性数以万计,岳霖怔了片刻,原来她并不是宋金通婚所出的孩子,而是汉人,怪不得要说自己没地方去,求他收留她。他当即便问:“那你亲爹呢?”
柔嘉垂首,绞着裙裾,摇摇头低低的道了句:“我爹和我娘失散了十五年,他应该当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女儿……”
她说到此处,似是另有隐情,不愿再说下去。国之倾覆,何以为家,岳霖小时候,也是跟着母亲颠沛流离过的,多少家庭就此失散,音讯渺茫。自南宋与伪齐划定国界,亦有很多南北相望,至死见不到亲人的百姓。他与母亲能从汤阴老家逃出来,和父亲团聚,那是属于幸运的。
岳霖从小父母双全,举案齐眉,虽不比豪门巨富之家仆侍成群,也没有侯门深深的诸多是非。他本人也聪明伶俐,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乍闻玉藻小小年纪,身世曲折,亲人难寻,便更加生出几丝怜惜之情来。
柔嘉几乎是把楚楚可怜小动物的本质发挥到淋漓尽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