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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在岳府呆了约摸一个多时辰, 过了宣抚司的当班时点,岳飞还是没有回来。天色渐晚, 他准备起驾回宫。此行虽没有见到岳飞,但收了一个可心的小内侍, 顺带封了岳飞的儿子岳霖带御器械的官职, 也算有所收获。临行前,他终于想起了来到岳府的初衷, 状似无意的问起岳飞家的女眷来, 岳霖很肯定的告诉他, 父亲只有娘亲李娃一位妻子, 也并无侍妾,且岳家历来有家规,男子不可纳妾。

赵构满意点头,用略带得意的眼神,瞥了瞥张公公, 这个赌局朕赢了。

岳霖虽有了官职, 但一个月后就是殿试大考, 自然是要待在家里温书准备的, 日后或另加官职, 或入内庭赴任, 尚在未定之数。柔嘉作为一个预备宦官, 亦要先到小黄门学习宫规一月。亲爹为了不拆散他们这对断袖情深, 煞费苦心, 竟然让柔嘉有一丝丝感动。

岳霖和柔嘉恭送皇上起驾, 赵构带着张公公走出了岳府大门,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绚烂的残霞为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红色,张公公愁眉苦脸,赵构的心情却貌似不错:“张内侍输了,朕该罚你做点什么好呢?”

吴玠元帅返回守地已经有一阵子了,那梁红玉既不在岳府之中,也没有回到倚红阁,必然是跟着fēng_liú爱色的吴大帅回川蜀去了。张公公愿赌服输,道:“听凭皇上发落。”

赵构想了一想,侧眸笑道:“朕本来答应了徐才人,今晚要到她宫里去。可朕现在改主意了,那就有劳张内侍,在徐才人差人来问话时,替朕编撰一个理由打发了她。”

自从没了刑皇后,赵构对男女之事的兴趣,也不似从前浓厚,秋燥不适,更不爱在后宫走动。张公公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找理由应付徐才人,官家一高兴了,就随意应承美人,没有兴致,便到处推卸责任。没办法,谁让他是九五之尊呢。

岳飞和李娃回府时,天已经擦黑,用过晚膳之后,岳飞去了书房,李娃则去了灶房,她把保济堂大夫开的药煎了。等煎好药,她来到岳飞身边,看见灯盏下的夫君一手拿着文书,用手轻轻按压着眼眶周围,沉毅的眉宇微微皱着,不禁心疼。

李娃将药碗搁到桌上,对岳飞说道:“老爷别太劳累了,先把药喝了吧。”

岳飞听见声响,睁开眼睛来,冲她宽慰的笑了笑,伸手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后,抿了抿嘴:“多谢夫人。”

药碗里还留着一点黑魆魆的残渣,李娃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问道:“老爷,苦不苦啊?”

“还好。”岳飞摇摇头回答道。

李娃收起药碗,轻轻哼了一声。“那就是不够苦了,我可是特意嘱咐大夫,按着最苦的药方给你开的。”

岳飞一愣,不由苦笑:“夫人……”

“老爷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妾身只有天天炖这苦药给你喝。”岳飞罹患目疾已有数年,发作时目赤昏痛,几不能视。按大夫的话说,致病之因是瘴疾暑毒,是要平心静气,好生休养的。两年前,岳飞之母姚太夫人过世,岳飞伤心过度,目疾有所加重。他本想为母亲守孝三年,上表祈求解除军职,奈何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允。

岳飞知道妻子是担忧他忙于北伐中原之事,忽视了身体,便软语宽慰几句,道:“夫人,先去休息吧,待为夫写好这道奏折,便回房找你。”

李娃张望了一眼:“老爷在写什么奏折?”

岳飞叹了口气,将写了一半的奏章拿予李娃看:“皇上封了霖儿带御器械之职,我正欲替他上表婉拒。”

“哦。”霖儿尚未参加殿试,便有了官职,确实不妥。她再度嘱咐了一遍夫君早些休息,便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等岳飞写完那道奏章,绿纱窗外竹影摇曳,有不知名小虫低鸣,抚琴人一道破弦之声,引万籁俱寂。戈矛杀伐之气随着琴曲的流泻,一层一层推进,音取宏厚,指取古劲,大才子嵇康临刑前的最后一曲,所谓万里风沙知己尽,谁人会得广陵音?

岳飞起身,长阶慢行,侧耳倾听,忽的有感而发,回到案前,执笔作下这首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岳霖弹出最后一个音,将十指置于琴弦之上,感受着琴弦振动的余韵,借以抚平自己起伏的心绪。

他在亭中坐了一会儿,抬眸而望,见父亲岳飞双手背在身后,在月色下缓步而来。

岳霖唤了一声:“爹。”

岳飞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霖儿夜半抚琴,怎么弹的是这样杀气四溢的曲子?”

岳霖正色道:“孩儿听闻爹正在筹划北伐中原,想起小时候跟随娘亲逃亡时,亲眼目睹金人践踏我大宋河山的暴行,辗转难眠。如今孩儿已经长大,想跟随爹爹从军入伍。爹自小教授我武艺,不也是盼望着孩儿有朝一日能像爹一样报效国家,向皇上尽忠吗?”

“霖儿有这样的想法,爹很欣慰。”岳飞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可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准备科举,投军入伍一事,以后会有机会的。”

岳霖点头,接着又道。“娘说,爹要为我向皇上表章,请辞官职,可是觉得孩儿倚仗爹的军功入仕,名不正言不顺?”

“并非如此。”岳飞站了起来,昂首仰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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