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祁慕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幽幽而飞,蹁跹而落,就像是特意来衬托孤寂一般。
连君懿站在连廊处,伸手,一片雪花落在手心,转眼又转瞬即逝,就好似以她都未曾察觉到的速度,从嫁来之时已经过了十日之久。
“殿下,祁慕比不得云继,”傅樱从远处走来,将手上毛绒柔滑的衣服披在眼前这人身上,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是陛下前几日刚命内务府连夜赶制的貂绒,外面天冷,殿下还是披着吧。”
领口和袖口仍旧是温暖的裘毛,淡紫暗花的外衫更衬得主人高贵优雅。
——也许和衣物无关,也许只是她的心境变了。
傅樱这般想着,站在身后没有再开口。
陛下对殿下是无微不至,细心呵护着,连平日里的吃穿都是用了内务府最好的,虽说之前她原本还曾想着摄政王是将来会与殿下携手一生的人,却没想到云继发生内乱,殿下不得不已和亲之名向祁慕借兵。
如今看来,倒是显得她有几分多虑。
殿下虽然性子冷清,心里却是热乎的,可……如今竟连她也看不清殿下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身后脚步声猛地将她惊醒,转身,连忙行礼道:“陛下。”
“下去吧,”慕祁渊挥手,走到连君懿身侧,伸手在那细软上摸了一把,不由笑道,“内务府那帮家伙倒是些识眼色的,也算是对得起朕给他们的俸禄。”
连君懿没有回头,冷声道:“陛下身子弱,应是比我更需要才是。”
闫公公在离宫前,特意来了椒房与她说起慕祁渊天生体弱的事情。这人前几日脸色还有着些许红润,谁料这几日入了冬,又下了一场雪,模样虚弱的可以称得上是吓人,就连傅樱平日私底下也不免多念叨了几句。
慕祁渊却丝毫不在意那冷冰冰的声调,所说的内容倒是令人听了舒心,连带着在朝堂上的忧愁又冲淡了几分,“还是皇后深知朕的心意,哪像那帮老头子除了叽叽喳喳上书外,从来就没给朕出个主意。”
“不过,”慕祁渊顿了顿,手指轻扣上栏杆,侧头笑道,“皇后是不是应该要对朕说些什么?”
连君懿微顿,“陛下是指什么。”
“比如,皇后是如何在连炀层层围剿下将密函送到朕手里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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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人已经被刑部带走,齐峥明亦被投入大牢。陛下下旨,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听到消息,易王爷平日温和的眉眼也不由染上了丝忧愁,下朝后同慕祁允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摇了摇头,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
“今日那帮老头见了爷就跟见了鬼似的,”慕祁允将身上的披风交给青玄,说道,“不把精力好好放在正事上,倒是盯了爷一早上。”若不是今日皇兄气压太低,他还就指不准一脚踹了过去。
“还不都是因为爷平日都没上过早朝,今日去了肯定是个稀奇玩意儿。”青玄一边抖搂着雪一边说道。
慕祁允动作微顿,挑眉道:“你说什么?”
“……属下说爷fēng_liú倜傥,英俊潇洒,”青玄讪讪道,“那些大臣们定是被爷给惊到了,毕竟……嘿嘿,您也不是三天两头儿可以看到的人物。”
“算你嘴皮子溜。”慕祁允哼唧了两声,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感觉到身上的寒意冲散了许多后才抬步往柒阁走去。
青玄追上去哈了口热气,道:“爷,宋涟正在小王妃那儿呢。”
“他在那儿做什么?墨玄呢?”脚下的步伐却快了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青玄抽了抽嘴角,“爷还是自己看看吧。”
也不知那几日宋涟与墨玄说了些什么,墨玄这些时日总是躲的紧,若是二人在同一时间内出现,定要保持安全距离三尺以外。
今日来珏王府,也纯属是等着瞎猫碰死耗子,结果到了时才知道,他家墨墨竟然被派出去调查任务了,真真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王妃你说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珏王殿下在外也不容易,推己及人,我家墨墨都在外面待了三天了,这万一要是伤着冻着什么的,那可不是要心疼死。还有啊,你说我对墨墨那点儿心思咱都懂是吧,这不还没把人搞到手,人就先飞了,怎么着也要给我点时间吧……”宋涟当真是没不了柳竹楼的名声,饶是阿柒没说个字也能自个儿在那哼唧哼唧老半天。
要说阿柒的心思,还当真就没在宋涟身上。
宫里的消息她都听青菱说了,陛下下旨,将易王府世子押入刑部,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饶是长阳公主和易王爷亲自去求情都没有因此网开一面。
慕祁允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小王妃低着脑袋神游天外,而旁边宋涟还在一个劲的使劲念叨,怎么看怎么好笑。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小玄子冒着雪走了过来,脸色有些着急。
“殿下,易世子愿意招了,说是让您和王妃也去。”
外面风雪大,却是足以让屋里人听了个清楚。
宋涟闭着嘴巴,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辰离刚下早朝不久,有些走的晚的大臣见易王府和珏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低着头也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就过去了。
这件事,着实也是给陛下出了道难题。
御书房内,镂空的金色香炉精致玲珑摆在殿中央,缓缓腾升着轻烟,毛绒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