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石娘突然想到宋如是,她的脑子登时清醒起来,举目望去,宋如是垂着头坐在床榻上,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像是昏了过去。
石娘一着急,也顾不得屏风前头立着的春花,直接冲到宋如是面前,一脸焦急道:“娘子,你怎么了?”
宋如是垂着脑袋并不回答,石娘吓得浑身发软,额间冷汗直冒,她又转头看向春花,春花挣扎的更为厉害,她的一双手拍打在屏风上面,仿佛要把上面的美人统统打下来一般。
“娘子?”石娘又喊了一声,谁知宋如是突然抬起头来,对着石娘一笑,石娘吓得连连后提,险些撞上身后的柳木圆桌。
“娘子?”石娘心有余悸的看着宋如是,目光不由转向宋如是身下,只见她裙中空空,里间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
宋如是不言,只看着石娘笑个不停,笑容轻浅,意味深长,石娘的一颗心恨不能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鬼使神差迈步走到春花身旁,对着春花的肩膀重重一拍。
春花手上动作登时停了下来,片刻的安静之后,她的肩膀突然猛烈抖动起来,就在石娘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之际,春花猛然回身,面上带笑,口中说道:“哈哈,石娘你竟还当真了?”
石娘一惊,一愣,一怒,她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狠狠的在春花肩上拍了一下,显见是吓得很了,她口中愤愤道:“你这丫头,即便开玩笑,也该寻个合适的场合,哪能就这般不分场合的乱开玩笑?”
春花一瞧石娘生气,又反过来安慰道:“石娘你莫要怪我,我这不是为了哄娘子开心,所以才与你合演这么一出戏,哄娘子高兴嘛。”
“既然如此,咱们就再合演一出。”石娘粗声粗气道。
“什么戏?”春花陡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刚才唱完了文戏,咱们如今自然要来一场武戏了。”石娘挑眉一笑,揪着春花就是一通挠。
两人嘻嘻哈哈,一个躲,一个挠,屋中倒是重新热闹了起来,宋如是坐在床塌上,心中也松快了些。
夜色愈发漆黑,隔壁壮士他们屋中已没有了声响,想来是已经睡下了。石娘与春花笑闹几句,而后各司其职,铺床的铺床,打水的打水。
石娘取下床上的被褥,刚铺上自家带来的铺盖,就听到春花一惊一乍的冲了进来。
“娘子……你猜奴婢看见谁了?”春花端着一盆热水,直接冲了进来,面露不可思议道。
宋如是正在在柳木圆桌旁摩挲着手中的荷包,玄色的荷包用银线绣着蝙蝠纹,所有的心事都像是凝结在了指尖的银线上面,微微的凸起,承载着她的心事。
石娘因为之前被春花骗了一次,所以这次抛给了春花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不阴不阳道:“莫不是瞧见了一群没有腿的女人?”
春花匆匆的把手中的木盆搁在屏风后头,也顾不上跟石娘斗嘴,只急急的说道:“娘子,奴婢刚才瞧见庆儿了……”
“庆儿?”石娘看春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庆儿这名字有些熟悉,她又实在想不出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宋如是终于收起了荷包,抬起头来,柔声说道:“庆儿?就是之前留香糕点铺的小伙计?”
春花使劲点了点头,满脸疑惑道:“奴婢刚才出门打水的时候,瞧见一个身影从厨房一闪而过,奴婢瞧着有点像庆儿又不敢确定。按说他这时候应该守在糕点铺中,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奴婢好奇之下,就跟着他身影进了前堂,奴婢躲在门口瞧得清清楚楚,烛光下的人影儿可不就是庆儿?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奴婢见他穿着打扮,似乎要出院门的样子。”春花一口气说出了满腹的话,把所有的疑问都抛给了宋如是。
宋如是手指轻叩桌面,口中揣测道:“他身旁可曾还有其他人?”
“奴婢并没有瞧见其他人,即便他进了前堂,也是拿着包袱,独坐一桌。奴婢曾经听庆儿提起过,说是要为了他家主子好好守着留香糕点铺,若非有情况发生,他又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春花皱着眉头说道。
“庆儿莫不是携款而逃?反正他主子也不知何时归来,还不如趁早卷了银子跑路,这就叫树倒猢狲散,他能坚持到这时候才逃跑,已算是有些良心了。”石娘铺好了床铺,又从包袱中取出个荞麦枕头,放在床头,这才接口说道。
“可是庆儿并不像是那样的人,我与她不过略微投缘些,他就时常惦记着我,有了什么好吃的,也是第一个想到我。”
“何况他家主子刚失踪的时候,他面上的担忧惶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然不是携款而逃,定然是出了别的事情,所以他才会不得不离开。”春花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庆儿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所以开口为庆儿辩护道。
“除非留香糕点铺关门大吉了,不然他再没有旁的理由出现在此处。”石娘变戏法似的从包袱中又掏出个汤婆子,她绕到屏风后头,隔着屏风说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前几日还去了留香糕点铺一趟,里面的生意虽然不及以前,但一时半会倒也没有关门大吉的兆头。”春花隔着屏风,提高了音量说道。
“那就是庆儿携款而逃,你不是瞧见他提了个包袱吗?他既然把那包袱随身携带,定然是因为包袱当中放着极为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不会连进出厨房的时候都提着包袱,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