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轶神色一松,笑着说道:“阿云若是知道定然欢喜。”
齐氏眸光一闪,嗔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老爷怎知茹云姨娘心中所想。”
“夫人未曾见过阿云,所以才会有此疑虑,等到夫人见到阿云就会会知晓了。云儿本就是个极为单纯之人。”李轶笑着说道。
齐氏于是也笑着说道:“老爷即是这般说,想必茹云妹妹定然是个妥帖之人。”
李轶听齐氏转了口风,笑着揽过齐氏的肩头,感叹道:“府中许久不曾进新人了,阿云来了,也能陪你说说话。”
齐氏点头道:“咱们府中是冷清了些,茹云妹妹来了也是喜事一桩,又正逢年下,倒是该好好庆祝一番。待我回去之后,定要为茹云妹妹好好操持一番。”
李轶沉思道:“阿云一个姨娘的身份,也经不起大操大办。不如就随着往年的分例来。”
“那可不行,茹云妹妹可是肩负着为家里开枝散叶的任务在身。若是不给妹妹些脸面,恐怕日后妹妹料理起家事来,不好服众。后院当中人多嘴杂,那些个婆子们又惯是踩高就低,若是不好好操持一番,恐怕茹云妹妹日后打理家事时,一时被下人哄骗了去。”齐氏思忖道。
李轶听着不觉点头道:“夫人说得倒也有理,只是阿云性格柔弱,并不能做到独当一面,所以夫人只需安排阿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可。若是有些事情,夫人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便让阿云去做便好。”
齐氏听见这话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她语音略带僵硬的说道:“老爷的意思是?”
“有些应酬夫人若是不屑出面,便让阿云前去便可。此事一来,可为夫人省些烦扰,二来也能借机让云儿历练一番。待到阿云能够独当一面了,咱们便能日日呆在一处了。我还想着夫人再添个小郎君,或是小娘子,如此家中就会热闹起来了。”李轶揽着齐氏肩头,贴心的说道。
齐氏心中哧笑,面上不显,她顺势捶了捶肩膀,疲声说道:“如此甚好。樱儿去了之后,我这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茹云妹妹来了,我倒也能松快松快。至于子女之事,我倒也看得很淡,不过随缘罢了。”
李轶虽然也知齐氏这话说的言不由衷,但听到这话,他心中仍旧觉得妥帖。他顺手在齐氏肩膀了捏了几下,叹声说道:“夫人莫要感怀,樱儿去了,我心中着实难受,但人总要向前看……”
齐氏掏出帕子在眼角沾了沾,感怀的说道:“老爷说得有理,可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有了,我心中一时半会,着实痛快不起来。心头总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喘不过气来。”
周遭的空气陡然压抑起来,李轶心中不耐,但茹云之事因他而起,他少不得再宽慰齐氏几下。于是李轶敛了神色,安慰道:“樱儿之事,他们王家总是要给咱们一个说法的,等我年后亲自上门,为樱儿讨厌一个说法。”
齐氏收起悲伤之色,挺直身子,正色说道:“我这次上门,根本就没有见到元氏。看门的仆人说是夫人去城外的寺院当中祈福去了。等我赶到寺院的时候,僧人们又说元氏刚刚归家。显见是有意的,我唯恐事情闹僵,日后不好上门。所以留了封书信给了门房,结果等我出城之后,才有小厮匆匆忙忙赶来,说是,门房竟然忘记了此事,如今府中已把那门房撵了出去。”
李轶轻哼一声,“偌大的王家,竟会用这么糊涂的门房,此事当真的匪夷所思。”
齐氏接口道:“若是不愿见我就罢了,偏偏等我出了城,又让小厮来请。我唯恐误了回家的时辰,所以便让那小厮稍待,又重新写了一封书信,让他稍回去了。”
“夫人信中如何说的?”李轶侧头问道。
齐氏嘲讽一笑:“我又能怎么说,不过是与亲家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日子。”
齐氏口中的“亲家”,嘲讽意味浓郁,李轶哪有听不出的。他默了默,方才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到年后再做打算。咱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让夫人瞧瞧我送夫人之物。”
齐氏自小在富贵荣华中打滚,什么东西没有瞧过?不过李轶如此笃定的神色,倒是让齐氏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来。她暂且放下了茹云姨娘之事,合着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时间料理这个乘虚而入的茹云姨娘。
于是齐氏笑道:“老爷,不如先告诉我,究竟要送我什么东西?”
李轶故作神秘道:“若是说了就不灵了,反正我敢肯定,夫人瞧见之后,定会心生欢喜。”
齐氏被抛开了心中烦扰,心中登时松快起来,她眼中带笑道:“老爷怎就如此肯定?若是我当真不喜欢呢?”
李轶拍了拍齐氏的肩膀,笃定的说道:“多说无益,夫人一瞧便知。”
齐氏翘了翘嘴角,窝在李轶怀中再不言语。
冬日的傍晚似乎只是一瞬,刚才还亮堂堂的车厢当中,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朦胧当中。
车厢内的案几,木匣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轻纱,让人瞧不清楚其中轮廓。周遭所有的一片仿佛都陷入了混沌虚无当中。
齐氏突然恍惚起来,仿佛还是多年前,初次与李轶见面时,也是这般坐在马车上。他也是这般趁机揽过了自己的肩膀。谁又能想到一瞬便是经年,转眼她眼角已有了细碎的皱纹,而他身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早已不是初见时温文尔雅的小吏。
车厢内光线越来越暗,一片虚无终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