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盯着穿云看了一会儿,口中随意道:“那又如何,合着答应把她找郎中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又何足畏惧?”
穿云耷拉着肩膀,似乎被人抽去了脊椎骨,他无力的叹道:“吾命休矣……”
郎中抛给穿云一个不屑的目光,转身进了屋子,“穿云,你就为了这事就把我叫起来,真是误了大好的时辰,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多睡一会儿。你若是实在无所事事,就且出去溜达溜达,去看看外头的景致,这眼界也就开了。”
穿云被郎中奚落一番,心里头沉甸甸的,当然并非因为这顿奚落,而是因为怕死。
怕死的穿云,心里头一时紧张,一时惆怅,他迈步去了前院,眼巴巴的盯着院门,只等着石娘回来,给他带回好消息。
而此时的石娘很是生气。
石娘的脸色跟身上姜黄色的袄子一般,气势汹汹,又显得来意不善。与石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笑眯眯的元娘。
元娘面带笑容,口中热情道:“桐花姐姐,你可莫要因为穿云大哥帮了奴家就怪罪穿云大哥。”
“当时的状况实在是穿云大哥瞧着奴家辛苦,所以才会搭把手帮着奴家把咸菜都搁在缸里头。奴家因着搬不动石头,穿云大哥也是一片好心,说是要去给奴家找块儿合适的石头,这才急忙出城去了。”
“穿云大哥还说那山头上的石头吸取了日月之精华,最是有灵性,若是拿来腌咸菜,最是好吃。”元娘一脸无辜道。
“你莫要胡说八道,穿云怎么会帮你这种人?”石娘嗤笑一声。
“不知这位姐姐为何会对奴家起了误会,奴家又是什么人了?奴家不过是个孤苦无依之人罢了,穿云大哥不过是瞧着奴家可怜,所以才会帮了奴家一把。姐姐何必这般羞辱奴家?”元娘掏出帕子,委委屈屈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你孤身一人,就不该跟着旁人家的相公黏黏糊糊,纠缠不清,又是让人帮着拿菜缸,又是让人帮着腌咸菜。姑娘既然这般喜欢吃咸菜,出门买上一点不行吗?姑娘即便是没有银子,这买上二两咸菜的银子总要有吧?”石娘冷哼道。
“姐姐当真误会奴家了,奴家当时也不想穿云大哥帮忙,可是穿云大哥古道热肠,奴家实在不忍拒绝。”元娘一脸不忍道。
“奴婢告诉你,你莫要装模作样,穿云的性子奴婢最是了解,平日里最不耐烦跟女人说话。那一日,他回来还跟奴婢说,说是被个大娘问东问西纠缠了半天。那大娘一时说自己夜夜不能安眠,一时又说总要梦魇,把个穿云烦的不行。若非瞧着那大娘年纪大了又得了一身的晦气病,他早就一走了之了。”石娘嘲讽道。
元娘面色一白,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她看向石娘的目光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她拿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片刻后,方才委屈道:“穿云大哥倒是并没有跟奴家提起这桩事情……奴家也想不到穿云大哥为何会对奴家另眼相看……奴家也不过刚认识穿云大哥不久……”
石娘从未见过脸皮这般厚的人,她冷哼一声,索性直接说到:“穿云大哥说的大娘就是你,他昨夜还嘟囔着说,如今的大娘竟是这般不知羞耻了?竟是瞧见个年轻点的郎君,就要巴巴的黏过来,就跟那狗皮膏药一般,真真烦人的紧。”
元娘脸色愈发苍白,她脆弱的像是风雨里的娇花,她怯生生的看了桐花一眼,口中委委屈屈的说道:“穿云大哥无论背地里如何说奴家,奴家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奴家相信,穿云大哥并非那样的人。”
桐花全身的火气都聚集在头顶眉眼之间,她一呼一吸之间,似要喷出火来,她握紧了拳头,不停的吸气呼气,胸口上下起伏,听到元娘这般说,她终于忍耐不住,口中快速说道:“玫儿姑娘似乎很是了解穿云大哥?只可惜奴家认识了穿云大哥这么久,竟不知道他是玫儿姑娘口中的这种人?”
“奴家就怕桐花姐姐误会,奴家的性子桐花姐姐只怕还不了解。奴家方才也说过了,奴婢不过是个孤苦无依之人。奴家平日里又不喜出门,不过是与桐花姐姐投缘,所以才会三番四次的上门,这女人独居的苦楚,旁人不知道,姐姐怎么会不知道?”元娘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说道。
桐花一时语塞,一旁的石娘瞧见了,于是冷笑两声,口中说道:“奴婢之前也是独居,可没有引得那么多男人上门?”
“姐姐哪只眼睛瞧见奴家引着男人上门了?”元娘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石娘。
石娘心头一跳,再对上元娘的目光,昨夜之事,重新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来。
“奴家知晓姐姐的意思,但是奴家行的端,做的正,对旁人全然是以礼待之。方才穿云大哥非要去帮奴家找寻石头,奴家实在不忍心拒绝穿云大哥。何况……何况……穿云大哥方才也说了……只把奴家当嫡亲嫡亲的妹子看待,还说不忍心瞧着奴家这般辛苦。”元娘想是心里头难受至极,面上终是落下泪来,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又把帕子塞到怀里,也是凑巧,这一出一进之间,竟是带出个东西来。
这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正是个荷包,那荷包上绣着一对儿并蒂莲花,绣工甚是细密。
桐花一瞧见那荷包,面色一变,转身就走。
石娘瞧着不对,抢先一步捡起荷包,荷包入手发沉,她打开一瞧,这荷包里头竟搁着两个银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