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点了点头,把手中菜缸搁在地上,面上带着疏离,“此番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我这就走了。”
“穿云大哥且慢……”元娘一面挽留,一面揉着手指,为难道:“按说不该如此劳烦穿云大哥,只是奴家方才伤了手指,还得劳烦穿云大哥帮奴家把腌菜放在这菜缸里头。”
穿云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元娘悲伤的声音,“穿云大哥,你便是连这点子忙都不肯帮奴家吗?”
穿云回首看向元娘,穿着大红袄子的元娘,在阳光底下瞧起来极为的温顺娇怯。她头上戴着的银簪子,更是让她显得越发的可怜。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是痛极,这十指连心本就是自来传来的老话。
穿云收回目光,口中快速的说道:“姑娘既然伤了手指,就莫要腌菜了。既然姑娘决定腌菜,就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然一会儿又是借菜缸,一会儿又是请人帮忙,姑娘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免开尊口?”
元娘微微张着嘴巴,面上露出一副吃惊之色,她实在想不到穿云竟会这么说。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要开口,却瞧见穿云抬腿跨过门槛,竟是径自出门去了。
再说穿云出了院门,心里头不免烦躁,他纵身上了墙头,也顾不上去找桐花,只回了自家院落,去找郎中。
他推开房门,郎中正在床上补眠,穿云可管不了那么许多,只用力晃醒了郎中,口中急促道:“郎中……你快些醒醒……郎中……”
郎中昨夜担心石娘了一宿,此番睡得正香,突地被穿云摇醒,他神色惺忪,怔怔看着穿云,“怎么了……穿云……你莫不是又病了……你这回是中了毒了……还是闹了肚子了?”
“你才病了呢,郎中你快起来,我有话要说。”穿云急声道。
郎中瞧着穿云一副焦急模样,于是起身披上袍子,打着哈欠问道:“穿云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郎中,你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昨夜杀人的元娘,方才特意引了我去她的院落里头,又是让我帮忙搬菜缸,又是让我去把腌菜搁在菜缸里头。郎中你说,她这究竟是要做什么?”穿云神色焦急,不由又揣测道:“郎中你说,这元娘不会想杀了我吧?”
郎中瞪眼看着穿云,而后扬起下巴,口中嘲讽道:“穿云,你可是个习武之人,你这般怕死未免让人嘲笑。”
“难道习武之人就不能怕死了吗?难道习武之人就该被人千刀万剐?谁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去问问谁人不怕死?”穿云口中愤愤不平,又说道:“难道习武之人被人惦记上的时候,就该洗净了白白去送死?”
郎中鄙夷道:“穿云,即便是她要杀你,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却是个六尺男儿,不过是一伸手一抬脚的功夫,她绝对再无反击之力。”
“郎中你是不知晓,那元娘说动手就动手,让人根本就没有防备的机会。”穿云心有余悸道。
郎中又瞟了穿云一眼,口中不屑道:“她即便突然动手,你难道还怕她不成?就你这武功底子,只怕她在你洗澡的时候偷袭你,你也没有怕的。”
“郎中你错了,这元娘看着柔弱,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她这厢杀了人,又把人埋在花丛底下,你不知道那丛花开的多好。按说这寒冬腊月的,那花花草草早就冻死了,偏偏她那院落里头的花草开的正好。”穿云紧着嗓子说道。
“这元娘倒是个懂行的……”郎中赞叹道:“这人血人肉最是旺花草,莫说是花丛,便是在那尸体上头种上一棵树,这树木也与寻常的不同,夏日里树荫最旺,秋日里结果最多。”
“穿云,你若是去那果园里头,发现有一棵树长的最是高大,结果最是累累,那这树下定然埋着那怨死的鬼。”
穿云看着郎中,口中叹道:“郎中你真真不愧是郎中,这郎中治病救人受人敬仰,若非如此,以你这种性格,只怕迟早被人打死。”
“那也是如果,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倒是那小娘子究竟会不会杀你……”郎中穿上袍子,伸了个懒腰。
穿云转念一想,此番既然是来跟郎中讨主意的,于是放低了姿态,口中讪笑道:“只能说郎中好歹是郎中,你是不知道那元娘今日看我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条死鱼。我方才瞧见她院落里头长着一棵树,那树虽是落了树叶,但是看起来甚是高壮……”
郎中沉吟了一会儿,看着穿云,认真道:“杀人总要有动机,你说那小娘子杀你总该图些什么,你说她究竟图你什么?”
穿云想了一想,面上神色一松,他猛烈的拍着郎中的肩膀,口中欢快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昨日我听到那元娘提起那男人似乎欠了她几两银子,正是因为那男子一直拖着不给,所以元娘才会起了杀心。”
“我跟她又没有银钱纠缠,我怕什么?”穿云用力拍着郎中的肩膀。
郎中看向穿云的目光,带着三分鄙夷,带着三分忍耐,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厢房,“既然如此,你就该去哪里去哪儿吧,我还是回去补觉去。”
穿云看着房门合上的霎那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一把推开房门,力气之大,只把那郎中推的连连退后。
“郎中……我又想起一桩事情……”穿云惊慌道。
郎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于是看向穿云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嫌恶,他立着身子,口中不耐烦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