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是有孕之后,渐渐对那些个小东小西起了心思。瞧见那不起眼的铺子,总要进去看看瞧瞧,若有合心意的玩意儿就眼巴巴的看着李诃。
李诃最是瞧不得宋如是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于是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就收获颇丰。
李诃手提大兜小兜,肩扛大包袱小包袱。他本来就生得打眼,此番又披挂着一身儿的包袱行李,于是乎就成了那行走着的杂货铺,引得众人频频侧目。更有那些个胆大的小娘子,直直的朝着李诃身上跌了过去。
李诃本就好面子,是以把全身的家当都放在马车上,又引着宋如是去了小街小巷。不为别的,只图清净二字。
李诃拉着宋如是的手,尽量远离那些个卖炮仗的铺子,有家铺子门口围着一堆孩子,看炮仗师傅做炮仗。
两张白木的床板,有两块很光滑的木板。把一张粗草纸裹在一个钢钎上,两块木板一搓,吱溜一声,就是一个炮仗了。
孩子们看着师傅做炮仗,宋如是就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些孩子。
“阿如喜欢炮仗?”李诃问道。
宋如是点了点头,“倒是许久不曾瞧见放炮仗的了。”
“这一家谭家炮仗店里头有一样炮仗与别处不同,叫做“遍地桃花”。李诃目光每每定在宋如是身上的时候,就不由得柔和起来。
“遍地桃花……这名字倒是取得好。”宋如是说道。
“这遍地桃花不仅外皮,连里面的筒子都一色是梅花红纸卷的。放了之后,地上一片红,逢年过年,下过雪,花瓣落在雪地上,红是红,白是白,很是好看。”李诃又说道。
“那就等下雪的时候,买来试试。”宋如是兴致勃勃道。
李诃点了点头,目光宠溺,语气更是柔和极了,“待到雪落之时,阿如只怕就要临盆了。”
宋如是收回目光,一只手搭在小腹上,语气柔和,“先前郎中算了日子,说是这孩子出生在春暖花开之际,倒是个会挑日子的。”
“春暖花开之际……时运不错……那咱们就下雪的时候,在后院放上几只“遍地开花”。李诃笑道。
宋如是歪着脑袋去看李诃,只瞧着李诃,笑道:“郎君,那便说好了。”
“说好了……”李诃宠溺道。
两人说着,那谭记炮仗店门口围着的小童一哄而散,原是那炮仗店的伙计拿出一挂红皮鞭炮,一手又拿了火石,引火在长长的引子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李诃搂着宋如是,紧走了几步,口中又不停宽慰,“阿如莫要害怕。”李诃说话间又伸手捂住宋如是的耳朵。
宋如是不由好笑,伸手去拉李诃的手,怎奈李诃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宋如是耳朵暖融融的,耳边“噼里啪啦”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她此刻心底里也是暖融融的。
“郎君真是好笑,奴家又并非孩子……”宋如是口中嘟囔着。
李诃远远看着那炮仗店的小伙计放完了鞭炮,他这才放开宋如是,声音当中不自觉的带着宠溺,“阿如小童不是小童,莫非还是大童不成?”
宋如是莞尔一笑,又好奇的看向炮仗店,那鞭炮燃尽,流下了一地胭脂色与白色掺杂在一起的花白之色。
先前一哄而散的孩子们又重新的聚在了一处,有那胆大的就在鞭炮堆里去找那没有燃尽的漏网之鱼,偶尔捡到一个就要高高举起,口中发出一声欢呼声。
宋如是瞧着孩子们天真肆意的笑容,面上不由也带出了几分笑意。眼看着其中一个孩子拿起手指粗细的鞭炮,引燃以后,朝着一众孩子扔了过去。
孩子们就四散而去,唯有一个小童,呆呆站着,既不跑也不躲,眼看着炮仗到了眼前,“砰”的一声,炸了起来。那小童这才高声嚎哭起来。
宋如是听着那嚎哭之声有些耳熟,于是去看那小童,这一看,面色不由一变。她扯住李诃的衣袖,口中急促道:“郎君……你瞧那孩子……”
李诃顺着宋如是的目光,看向那孩子,面色不变,不仅不变,他甚至还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他只是收回目光,柔声说道:“阿如,我瞧见了。”
“那孩子……明明就是……”宋如是目光紧紧盯在那孩子的身上,口中不可置信道。
“正是,那孩子正是他。”李诃回道。
李诃的回答很是含糊,宋如是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终于收回目光,看向李诃,手中牢牢抓住了李诃的衣袖,口中不可置信道:“可是他现在并不该在此处……”
李诃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突地那厢响起妇人的喝骂声,“哪个早夭的混账东西给宝儿身上扔的炮仗!”
宋如是转头去瞧,只见从谭记炮仗铺对面的巷子里头冲出一个矮胖的妇人。她身上穿着姜黄色的裙子,手上拿着把钳煤用的火钳子,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
“哪个天杀的,这般欺负我家宝儿,我今日定要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妇人说着,冲向小童,之前的小童早就一哄而散,只余宝儿一人留在原地,哇哇大哭。
他哭声嘹亮,手舞足蹈的哭个不停,等那妇人冲过来,先是看了看宝儿周身,见他身上并无伤痕,这才捶了宝儿一拳,口中厉声说道:“你莫不是个死人不成,瞧见炮仗来了也不知道躲,只等着被炮仗炸死,你就可以下了那十八层地狱里头做那没爹没娘的小鬼了!”
宝儿被打之后,哭的更加厉害,他一面嚎哭,一面伸胳膊蹬腿,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