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各县当然遵照无疑,连那些最正直、古板的言官们似乎也忘记了出来刷存在感,他们也是大明的一份子,碰到这么多的喜事,哪能有不高兴之理?
这些文人们喜欢在日落后,让仆人挑着灯笼,去集市里转转,散散步、瞧瞧热闹、消消食也是好的。
秋冬之交,白日渐渐变短。酉时到了,太阳就快落山了,但今天宵禁特例被开,百姓们当然不会着急着回家,各处的街道依旧熙攘,人流较之白天也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南京城设应天府,北城是上元县、南城是江宁县里,分界线是大中街。秦淮河在沿着西边城墙向南流去,在三山门那里分水,一条流入城中。湘府别院便在北城的玄武湖附近,湘王府一行走得是南门大街。
这是朱久炎的要求,这里就是聚宝门,传说沈万三便是从这挖出的聚宝盆。
这聚宝门是南京第一个要冲,满城百姓的粮食、水果、蔬菜、猪羊肉的运输都要从这里过,每天要进出百牛、千猪、万担粮食,这么多的人流和物流,守门士卒也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老朱着实不简单,真可谓遗爱在民。
朱久炎点头赞叹不已。
一行人沿着花市大街、大功坊、朱雀大街一路走过去,就到了京城的府邸。
初到京城,要忙的地方太多了,连朱柏这个亲王都得不了闲。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朱柏对这事表现的相当谨慎,晚一点都会惹人非议。
他要立即去兵部备案所带来的兵马,湘王府的上千士兵当然是进不了城的,他们已经被朝廷的官员安排在了京郊大营。各地藩王带进京城的护卫人手是有定额的,三四百人就顶天了,再多就会出问题。
玄武门之变,李二这个当儿子的把自己的老子赶下台了,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这样的事情当然会让历朝历代的当权者警惕,皇子们在京的护卫人手是有严格规制的,稍稍过线就是个很大的罪过。
那是犯忌的事情,自唐以后便是如此,所以朱柏今天晚上估计会在兵部衙门里耽误大半宿,一时半会儿根本回不来。
王妃要忙的事情也很多,京城别院很久没用了,虽然一直留有宫人在别院里值守,但现在上上下下的人员安排只能是王妃一个人负责。
还有江阴侯已经凯旋归来,吴刚那个刺客也死了,吴争和吴用守护朱久炎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王妃便派人将他们两个老兵送了回去,当然问候江阴侯的礼物是必不可少的。
朱久炎住进了先腾出来的世子府,京城的湘王府是朱柏没就藩之前,老朱赐下来的,到处都是亲王的规制。
这府邸只比荆州城里的湘王府小上一号,布局和机构方面跟荆州差不多,很多细微之处的布局较之荆州更加讲究、堂皇。
“晋家南渡日,次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
此时朱久炎跟怜星在世子府后园里,这是一处堤坝上的檐台建筑,二人站在高处,朱久炎看着远处的玄武湖风景想起这首李太白的诗句。
怜星那绝美的容貌因长时间的水路颠簸而露出了疲惫之色;不过她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皇宫的方向,观其神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朱久炎一边靠着栏杆,一边对她说道:“咱们这京城的王府应该值老钱了吧,居然在这玄武湖边。”
“你这脑子里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钱。”怜星回过神来,喃喃说道:“这里可不是有钱能住进来的。你看对岸树荫里那些若隐若现的房屋,那里便是都察院和刑部衙门,旁边还有黄册库禁地。这府邸闹中取静,处在内城之外,靠着宽阔的玄武湖,离太平门也不远,出入实在方便,在亲王们的宅子里也能排进前几吧。”
朱久炎听到这里收起了微笑,他自然品出了怜星言语中那种忧愁似的感慨,他对怜星道:“明天你让杏儿把那些女孩子安排过来吧,让高二宝在京城买几家酒楼和饭店,先在京城扎下根来,记得要低调。”
“我会认真安排的。”怜星点了点头,然后笑着注视朱久炎道:“我估计你的麻烦快来了。”
朱久炎干笑了几声,然后沉下脸来:“我还没对楚王府起手呢,他们居然还先跳起来了,我早晚让他们贻笑天下。”
“我让东厂的人也来京城了,应该能帮到你。”怜星敛去笑颜,声音已变得清冷。
朱久炎摇头:“让他们收集情报就行,别暴露了。”
怜星没有吭声,在周围慢慢地走来走去。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有时踱着步子;有时又看了朱久炎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朱久炎见状便问道:“姐姐别担心,楚王府弄不过我的。”
怜星转头看了朱久炎一眼,差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是没见过什么叫皇帝,他虽然是你爷爷,但他首先的身份永远是天子。火烧永安王座船这事,轻不了。
朱久炎道:“姐姐你放心,我真有办法。以前是我魔障了,总想着用明面上的证据阴楚王府,想利用朝廷大势,真的有些想当然。蓝宝儿和锦衣卫的在路上的做法又给我上了一课,只要达到目的,什么手段不一样呢?楚王府他跳他的,我打我的,八仙过海,看谁能耐大吧。”
朱久炎心中很是明白,他们和楚王府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两大王府只能留下一个。并且他不会放过朱孟熜,朱孟熜也不会放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