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君清了清喉咙,声音低低的,“您是长辈……又何须如此……”

她垂着头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去看云雾衣的脸。目光久久的停在云雾衣的脸上,心中明白应该将目光移开,却怎么也移不动自己的眼神。

如同初次见到娘亲的雏儿一般,贪婪的扫过她的眉眼,一寸一寸的细细看去。

云雾衣的左额上有一块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莫青君却是清楚的很。如今细细看去,那块不甚清楚疤痕的模样便在脑海里清晰的勾勒了出来。

那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云雾衣照顾她喝水的时候,自己也撑不住了,一头栽在榻上。左额磕在了角上,从此留下了一块疤。大抵是体质的关系,原本看上去十分恐怖的伤疤过了一段时间便淡了,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了。

然而那块并不明显的疤在如今的莫青君看来,却清晰的仿似印在眼中。

身为揽云阁里精心调教出来的舞姬,云雾衣自是书艺具通的,礼仪更是不必说。她浅笑着回礼,“姑娘无需如此客气。”

她这般客气疏离,半点没有初见她时的样子。莫青君只觉心仿似被一只手抓着,捏在掌心狠狠握紧了,她觉得委屈的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算下来也是老姑娘了,怎能真同孩子似的脾气?

然而那委屈升上来了,便再难压下去。她不由得不停地偷瞄云雾衣的神色,越看越觉得她的表情疏远的很,心头更是觉得一片冰凉。

若她的娘亲不认她,她重活的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倘若云雾衣并不知道她是谁,那么苏淮呢?会不会如同云雾衣一样?

莫青君苦笑了一下,心中的酸涩越来越重。自她睁开眼醒来之后,云雾衣待她一如往常的态度让她以为云雾衣是认出她来了,可若是云雾衣如今清醒过来了呢?毕竟如今的她是莫家嫡女,也只是莫家嫡女而已。

而苏淮……还不知会痴傻到什么时候,兴许是明日,兴许是一辈子。

对她而言,活下去并不是什么大事,能活着自然是好的,但是能以嫡女的身份活下去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这个身份所能带给她的一切优越,在她的眼中都不值得同云雾衣和苏淮这两个亲人相提并论。

她原以为云雾衣知道她是谁,而苏淮痴傻了也并没有什么,只要这两个亲人能在自己的身边就够了。

用这辈子来弥补上辈子的亏欠,这大抵是她所能想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了。报仇是必须的,那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在自己眼前晃荡却什么都不做,这是如何也做不到的。要做的事情,从醒来确认了之后便不停地在脑海中重复,坚定重复了千遍万遍,正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可如今,她迷茫了。

若是这一辈子她真的变成了莫家的嫡女,那她活下去的意义在哪?

老天爷还真是给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给了她嫡女的身份和之前所没有的一切,便拐着弯的剥夺了她前世所拥有的那一丁点可怜的亲情。

莫青君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传来绿袅大剌剌的声音,“姑娘,咱们往那边去逛逛吧?”

绿袅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藏在袖口中的两只手早已经拧在了一起。她艰难的露出一个笑脸,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姑娘你瞧,没想到这个庵堂里头竟有这么一处好池子,虽说有些杂乱,这样看上去倒还有一番野趣……”绿袅呱噪的声音一直围绕在耳边,可莫青君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忍不住趴在余嬷嬷的肩头盯着云雾衣看。

在她们走开了之后,云雾衣又重新坐回到石凳上去了。许是感受到了莫青君的视线,她抬起头来给了莫青君一个浅浅的笑容,复又垂下头去。

绿袅独自说了半日,见莫青君一个字没回,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莫青君趴在余嬷嬷肩上郁郁寡欢的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云雾衣,再转回目光,不由得沉思了一会儿。

“姑娘……”她出声,不再如之前那般欢悦跳脱,“姑娘可是在替云雾衣伤怀?”

听到她的话,余嬷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用眼神询问绿袅。绿袅看了一眼莫青君,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倒也正常。大夫人素来是个菩萨心肠的,便是在街边瞅见乞儿也会伤感,而莫青君身为大夫人的女儿,同大夫人一样的性子是极其自然的。更何况,那五姑娘同自家姑娘是同出一脉,偏又死的那样凄惨,见到云雾衣如今的模样为此感怀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疑惑。

余嬷嬷叹了一口气,有心说出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憋了半日,她只拍了拍莫青君的后背,吐出一句:“云雾衣如今比起以前可要好多了,今后皈依佛门青灯常伴,比在宅子里要清静的多。”

话虽不算婉转,甚至十分直接,然而听在莫青君耳中却是极对的。

她抿唇笑了笑,对着余嬷嬷点头。

哪怕娘亲不认她,她也是希望娘亲能过得好好的。娘亲不认她,难道她不能认娘亲么?不论怎么说,她都是娘亲的女儿,从生到死、由死入生,始终都变不了的。

之前她还想着,若是苏淮一辈子就这样痴傻下去,她也是要好好的替苏淮谋一个出路的。苏淮痴傻,可不是也不认她了么?既然苏淮如此,那末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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