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屋内,便有小沙尼端了沏好的茶上来。

如今人虽都已经习惯了高椅,然而在相对品茗的时候,往往都还是延续了跪坐的规矩。那师太端起茶杯,做出请的姿势,“夫人,这茶叶是后山农家种的,虽比不上那些名茶,喝起来却也清冽生香。”她挑了挑眉,“夫人可以试试。”

大夫人点头,轻啜一口,面上现出惊诧的神色。

“这茶……”

那师太微笑着看她,“夫人品出来了么?”

大夫人眉头轻皱,合上嘴不说话了。这茶极苦,甚至比得上苦丁茶那般的苦味。但是合上嘴之后,微微吸气呼气,一股清甜冷冽的味道便缓缓地升腾了出来。

她摇了摇头,“这并非茶罢?”

“是茶,抑或不是,又有何区别?”师太抬眼看了她一眼,手中摆弄着眼前的茗器。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熟练自然,显然是常做的。“只要夫人喝的好,它是不是茶都是不要紧的。”

莫青君坐在一边,仔细听了二人说的话,却只觉她们二人如猜哑谜一般,说话云里雾里的。

如今她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对于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也有了认识,做事也不再莽撞,可是遇到这样的对话依然手足无策。她不由得在脑子里思虑了一遍又一遍,这茶……究竟指代的是什么?

想来想去却也想不通,而她原本的打算并非这个。如今到了这庵堂里头,她的心思也难以集中在这上头了。

她伸出手来,眨巴着眼看着大夫人,“夫人,这儿太无趣了,让余嬷嬷抱我出去玩罢?”

陷入沉思中的大夫人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倒是忘了,容姐儿想来也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致的。”她对余嬷嬷招了招手,仔细嘱咐了起来,“你带着姑娘出去转转,不过要仔细着些,莫要走远了。那后山有农家,就不要上去了,这院子里倒是可以走走的。”

余嬷嬷老实应了,抱起莫青君出了屋子。

之所以会主动叫上余嬷嬷,是因为余嬷嬷本身便是大夫人的人。今儿她主动求大夫人出来,她未必猜不到自己的心思。若是带上余嬷嬷,以她如今的身份,还可以说成是好奇;但若是她真的显露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聪慧来,自个儿避开所有人,只怕可以瞒得了一时,也是瞒不了一世的。

这个庵堂本就是族里的,哪个屋子有人哪个屋子没人她也弄不清,就算自个儿摸对了地方,也必然会碰上这庵堂里的人。到时候大夫人只需要找个小沙尼来问上一问,她的目的自然便会暴露的。

纵使是没有遇上人,她这个身份只要消失了一时半会儿,便要在这儿闹得天翻地覆了。所以避开大夫人的眼睛是得不偿失的,倒不如主动让余嬷嬷跟着,反倒会让大夫人,以及大夫人身后的老祖宗放心。

莫青君被余嬷嬷抱着,绿袅跟在身后,跟着的还有另外一些丫鬟婆子。

她伏在余嬷嬷肩上,十分随意的同绿袅说着话。

“绿袅,今儿橙歌说的是真的么?我那五姐姐真的长的那么好看?上次我倒是见过云雾衣了,可是那时候迷迷糊糊的,我没怎么细看。你说啊,五姐姐那么好看,那云雾衣岂不是跟画里的仙女儿似的了?”

听到她这样的问话,绿袅脚步略快,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便回答:“五姑娘和云雾衣都是有异域血缘的,那姿色与汉人女子截然不同。胡人女子大多艳丽有余,清秀不足。说漂亮是不错的,可若说是画里的仙女儿,姑娘你也未免太抬举她们了。”

绿袅说话,素来有口直言,况且这话并非故意贬低,而是就事论事。虽说语气素来让人听上去有些刻薄,可是听她这么说,莫青君心中也不至于会不舒服。

“这画里的仙女儿往往都是仙气十足的,清丽莹洁,飘逸出尘……”

她还没说完,便被余嬷嬷打断了。余嬷嬷轻咳一声,回过头看她,“如此呱噪做什么?姑娘没问,你就不要多嘴。”

绿袅愣住,讪讪的应了一声,在余嬷嬷转过头去的时候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瞧着她的模样,莫青君原是想笑的,可是当她瞧见那院子正中坐着的云雾衣的时候,便笑不出来了。

云雾衣坐在小院里的石椅上,身上穿着麻布的衣裳,梳着最简便的发式,垂着头在那摘菜。她的表情十分安宁,嘴角带了一抹微笑,却让莫青君看的眼圈发热。

在她的印象中,云雾衣从未像如今这个模样过。

记忆里,云雾衣一直都是身着薄纱,发饰华丽轻浮。而她那容颜姣好的面容上,从来有的都只是强颜欢笑,以及背地里不被人知的愁苦。

像如今这般浅笑垂眸,无蹙眉、无悲苦的样子,从上辈子到如今,她也只在此刻瞧见。

她的口中有些发苦,心头酸酸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她想扑入云雾衣的怀里大哭一场,喊她娘亲,在她膝下承欢,这辈子好好的孝顺她。可是她……如今的她,如何能做得到?

此时她只能抓着余嬷嬷的衣袖,压抑着将要溢出喉咙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去。

绿袅指着云雾衣,声音欢快,“姑娘您瞧,那小院里头坐着的便是云雾衣了。真没想到,穿着这么一身粗布麻衣,却反而显得比以前清丽多了。”

莫青君努力压抑住快要变调的声音,学着绿袅欢快的音色,“她长的真好看啊!”

可是这么短的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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