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人家真的就是回去探亲嘛。”
陈茉茉的声音。
孔志斌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直往头上冲,他攥紧拳头,控制不住愤怒,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屋里却还在继续,女人的撒娇声和男人粗俗不堪的调.笑。
外边孔志斌已经气红了眼,他四下一看,旁边围墙根散落着几块碎砖头,孔志斌抄起半截砖头,一甩手狠狠地对准玻璃窗砸了过去。
砰——屋里一声尖叫。
孔志斌用尽力气,拼命踹了两脚才踹开木门,他堵在门口,猩红着眼睛看这屋里的人——他还以为是赵红兵呢,不是,是那个王主任,公社革委会的头头,男女二人正在床上,裹着被子裸着半身,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孔志斌恨恨盯了一眼,举起手里的碎砖头往床上甩过去,陈茉茉尖叫着抱头躲开,碎砖头砸在王主任头上。
“陈茉茉,你这个贱货,我瞎了眼了!”
孔志斌转身离开,头脑懵懵地一路走出公社大院,站在门口发愣。他整个人萎顿不堪,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么个事情,他愣了一会儿,梦游似的,拎着行李,拖着两条腿往回冯庄村的方向走。
孔志斌没能回到家,才走到半路,就被几个带着民兵红袖标的人赶上了,带头的是老对头赵红兵,根本没容孔志斌争辩,上去就是两个嘴巴子,骂骂咧咧地指挥几个人把他反绑胳膊押了回去。
孔志斌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被押回公社大院,先看到了头缠绷带的王主任,他身边赫然站着低头哭泣的陈茉茉。陈茉茉哭哭啼啼地指着他,一口咬定他刚才对她耍流氓。
“就是他……呜呜……”
“陈茉茉,你还有没有良心?明明是你跟那个姓王的……呜呜……”孔志斌才一开口,王主任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吆喝着叫人拿抹布把他的嘴堵了起来。
“王主任听到我喊救命,跑来保护我,也被他打伤了,然后他就逃跑了。”陈茉茉哭得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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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传回冯庄村的时候,已经变了不知第几个版本,说孔志斌强.奸女知青,被当场抓了个现行。有明白人一分析,罪名可大了去了,流氓强.奸,破坏上山下乡……
村民们却也纳闷,议论纷纷的,说啥的都有。有人说,那个女知青不是跟他相好的吗?好几回让人撞见他俩搂搂抱抱的,就连中秋节都在孔家过的,来过好多回呢,要说没结婚就通.奸胡搞还差不多,咋就强.奸了呢?又有人猜测,怕是女的没订婚不愿意,男的就强上了吧。
于是就有人感慨,这个孔志斌也真是想不开,大学都考上了,找啥样的女人没有呀,再说没订婚没结婚,咋就弄出强上的事情来了呢,这下子怕是要完蛋了,白费了老孔家这阵子耀武扬威。
孔母差点哭昏了过去。孔志斌考上大学后她简直风光无限,这几天正忙碌着给儿子准备行囊去开学呢,做梦也想不到会出这事,把她从天上一脚踹进了烂泥塘里。
孔母清醒过来后,就在村里疯疯癫癫的四处跑,逢人就拉着人家说,肯定是陈茉茉勾引她儿子的,孔志斌肯定是被冤枉的。然而事已至此,大家爱莫能助,谁也没有办法帮她。孔父火急火燎去跑到公社,结果连人都没见着,听说绑上了关着呢。
孔志斌关在公社吃足了苦头。
负责抓他关他的恰好是赵红兵,两人曾为了陈茉茉争风吃醋,一直就不对盘。赵红兵那二愣子也不知心里真没数,信了陈茉茉的说辞,还是本来就看孔志斌不顺眼,反正对孔志斌用了不少狠招,这大冷的天气把他绑在外头冻了一天,还挨了一顿棍子,晚上随便找个空屋子一关,就再没人过问了。
孔志斌被关了几天之后,侥幸没冻死没饿死,终于被送到了县里的劳改队,啥罪名却没正经认定,先关起来劳教吧。当时十年文.革刚过,百废待兴,公检法也一团忙乱,一时根本没顾上理会孔志斌这种“毫无疑问”的案子,那时候程序也没那么严格,于是就那么先关进了劳改农场。
大学自然是上不成了,当时政审何其严格呀,这一届高考,被政审挡住的人许许多多,稍有瑕疵都是不行的。孔志斌出了这样的事,想都不用想,直接除名取消了录取资格。
别说大学,按着他的罪名,也不知能判几年,只怕这一辈子都要交代过去了。
孔志斌心里对陈茉茉恨之入骨。他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可谁听他伸冤呀,铁板钉钉的事情,根本没人理会,陈茉茉亲口指认的,还有王主任的佐证,王被他打伤了也是实情。
孔志斌甚至证明不了他和陈茉茉的恋爱关系,那个年代,他们无媒无凭,更没有正经订过婚……
他把陈茉茉恨得咬牙切齿,恨自己瞎了眼,这婊.子一手毁了他的大学,他的人生。
然而被他恨之入骨的陈茉茉,却在两天后从容回了上海探亲。不光如此,因为“差点被强.奸”,陈茉茉还被格外安抚照顾,假期也相应的从“探亲”变成了安抚照顾,同意她回城修养一段时间,陈茉茉带着充足的探亲粮票和介绍信,动身回了上海。
陈茉茉没有再回来。她一去不复返,先是在上海呆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