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熙三年,淮南西路安庆府塘村,村内有财主仉万财,趁良田百顷,华屋百间,城内酒楼店铺十余家。仉万财为人霸道,横行乡里,其长子仉霸天更胜一筹。霸天为所欲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乃当地恶霸也。
仉家父子恶行累累,当地民众无不痛恨之,联名状告于官,然县衙与仉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联名者皆遭报复,受尽折磨,怨恨无处鸣之。
然仉家并非无善人,仉万财之二姨太却备受民众敬重,何故也?二姨太姓郑名婉贞,其乃官宦人家之淑女也,其性情温柔,窈窕身材,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之气质。其心地善良,施惠于人,常于大门前施舍钱财或发放食品以救济贫者。
仉万财有一妻二妾,妻姓狄名娇,原邻村一农家女也,长相平平,大字不识,然极有心机,善于算计。其与万财经商,闯荡多年,终发迹,顺理成为正房,然万财嫌其贫气,毫无贵妇之气质,其亲子霸天亦嫌其俗气,故而万财连娶妾二名。婉贞如何进仉家?当年万财经商至常州,偶遇婉贞之父郑瑞,郑瑞原乃徐州一通判,因金兵入侵,举家逃难至常州。郑瑞靠手中携带金银放贷为生,万财得其贷而发迹。万财见郑瑞之女貌美,遂托媒欲娶之,并谎称己未婚。婉贞不知万财家中已有妻室,允之成亲。婚后方知其家有狄氏,婉贞大闹不休,万财叩头赔罪,发誓将婉贞以正房待之,木已成舟,婉贞只得忍耳。
万财情亏于婉贞,惧之而又爱其貌美,虽恨其施舍,然无奈,更惧其亲家之势力而不敢惹其发怒,对其义举,佯装视而不见,任其为之。凭仉家之财力,此微薄之开销,不如九牛一毛也。
婉贞有一子,名晓天,始龀,聪慧伶俐,万财之次子也。婉贞觉于家中郁闷,常携儿进城散心。万财恐出不测,婉贞每乘轿外出,特派丫鬟伺候,并命几名家丁左右护卫之。
春一日,婉贞携儿进城,于仉家酒楼午餐,丫鬟劝其进包厢食之,大堂人多噪杂,不宜进食,然其不允,执意于大堂内食之,如常人一般,不求奢华。当地百姓皆识二姨太,对其敬而远视之,因顾忌高傲之随从,不敢近前问安,远而投向敬慕之目光。
此仉家酒楼乃安庆之首楼,号称第一酒楼,设施齐全,生意兴隆,出入饮食者皆富人也。不知因何,如此高雅之酒楼忽闯入一和尚,其身着污垢衲衣、破帽破鞋,手持一破芭蕉扇,腰挎一小酒葫芦,大堂内桌椅多矣,然却而不坐,径直走向婉贞,于婉贞对面之椅落座,眯缝双目视桌上之饭菜,求曰:“贫僧已三日未食,吾闻贵妇善者也,能否施舍之?”
丫鬟与家丁见此,惊愕不已,何来脏和尚?竟敢如此肆无忌惮?若仉员外得知,吾等吃罪不起,几名家丁同时起身,持棒上前,喝曰:“大胆?何来臭和尚?滚之!”欲逐而后棒打之,不意婉贞喝止曰:“且慢!不得无礼!”其扬手示意众家丁退下,并谦让曰:“桌上饭菜,请高僧任选而食之。”丫鬟不敢违主之意,呼店小二增碗添筷以伺之。
和尚持筷,嬉笑曰:“食无酒肉,无味也。”众家丁闻之,大怒,臭和尚得寸进尺,不知羞耻,僧人焉有饮酒食肉者?此非僧者,讨厌之极也!然碍主人之情面,皆敢怒而不敢言之。不意,婉贞不以为然,唤店小二曰:“再上一壶思堂春美酒,加两斤炖牛肉!”
和尚津津有味饮食之,晓天上前斟酒,和尚大悦,拍晓天肩而夸曰:“小公子规矩端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必承家业,大有发展,前途无量也!”
酒楼之侯掌柜见此,大怒,厉声斥责店小二:“尔等废物!焉能让脏和尚随意进入?为何不止之?”几名店小二面面相觑,皆言二姨太所施也。侯掌柜喻之,夺下思堂春酒壶,亲自托盘,恭敬至婉贞面前,赔礼道歉曰:“属下不知二奶奶至此,照顾不周,多有得罪,望二奶奶见谅,此桌酒席算吾请客,款归吾之工薪,请二奶奶入后室,茶饮之。”其未存好意,待婉贞入后室,再收拾臭和尚不迟。
婉贞尚未言语,和尚抢言先曰:“侯掌柜,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桌酒席汝请之,请再上十壶上等思堂春。”丫鬟于一侧讥笑曰:“和尚夸口,焉能饮尽十壶酒?”和尚夹起一块肥肉送入口内嚼之,欣然曰:“贫僧饮不尽,可装酒葫芦,待明日饮之。”
侯掌柜平日最厌僧者入店化斋,今见此和尚洋洋得意之态,厌之极也,然碍婉贞之情面,强压怒火,难以发作,若非,必毒打和尚以泄胸中之怒气。其暗思:臭和尚,休得狂妄,吾堂堂酒楼之掌柜岂能容之?待汝醉倒不省人事,再收拾汝不迟。其佯装赔笑曰:“和尚欲饮十壶酒,吾允之,然必须饮尽,滴酒不可带出,汝能应否?”和尚笑曰:“然也,一言为定,不可反悔!”
十壶思堂春摆上酒桌,只见和尚手端酒壶,口对口,痛饮之,边饮边呼美酒快哉,竟然一气饮光十壶酒,众无不惊叹!
和尚酒足饭饱,毫无醉意,侯掌柜策谋落空,大失所望。和尚临行前,将全桌饭菜倒入布袋内,欲拎之而去,侯掌柜上前止之,和尚嬉笑曰:“适才,汝只言滴酒不可带出,非言饭菜不可带之。”侯掌柜无奈,睖睁见和尚向婉贞道声谢,拎起布袋,扬长而去也。
此和尚何人也?乃杭州灵隐寺济公长老,降龙罗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