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别人发现了也无碍,她确定他还未苏醒。
要是自己的魔气再盛些就好了,她无力地想,嘴唇轻抿。
这样还不足以让他出现更多的幻觉啊。
洛也眼睛蒙在鬼夙的宽大袖子上,她不忍心继续看到这样的花魁姑娘,也不理解鬼夙为什么还不出手相救。虽然因为无条件信他不劝一句话,她心里却止不住地难过。
鬼夙明白洛也的担忧,但他更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
对岸这种僵持的情形太诡异了。
他很清楚鬼息并未出手,他今日出手皆是明招,力道实打实,这种情况下风速都会随之变化。但从洛也受伤到现在,一切都平静地过了头。
可霍苏的伤……
她是要做什么?
这样沉默的对峙并没有继续持续很久,因为霍苏终于支持不住喷了一口血。
几只在她头顶上空盘旋已久的往生鸟迫不及待地扑着翅膀降落,急吼吼地嘬着地上的新鲜血液,将灰扑扑的喙染得猩红。
与此同时,魔气也在蔓延。
旁边木偶一样的人仿佛从嗅觉开始苏醒,顺着血腥味发源的地方走过去,最后站在距离霍苏一臂的地方,抬起手。
下一刻他的手被几根带血的手指牵起,放在面对人的喉咙处,肤感细腻。
“动手吧。”
像是命运的指使一般不可抗拒。
似乎近处有人温柔地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似乎远处有人急切地唤着他的名字,似乎他的心忽然之间碎裂,似乎眼角溢出了悲哀的泪。
但他的脑袋却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它说,动手吧。
“从此以后,你不必埋怨你父亲了,因为换做是你,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你不必觉得辜负了谁,魔界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家。
“我父君他,从来就没有说过让你照顾我,帮我守住这千千万万的子民。
“你自作多情了,鬼息。军师教你练兵与术法,只是利用而已。就连我,偷到了墨玉髓也是让小桑直接送到莩灵山。
“你看你对我那么好,我都不愿信你。
“我负了你,所以今日助你成了鬼界的英雄。
“你可以,安心回家了。”
鬼息以为听到这些话不过只是一场噩梦,但睁开眼,面前的白煞湖不是碧蓝的,鸟儿的皮毛沾着血,寒风刮过脸生疼,树木却不会随之颤动。
没有不断叫嚣的魔君霍因,没有战后的两界残兵。
只有无处安放的右手,提醒他刚刚才松了力。
“哥,我猜,你只是陷在梦里了。”鬼夙安慰,“这并不是你的错。霍苏她……”
后面的话他再也听不清。
不远处,那个世间最美的女子以从未有过的安静姿态平躺着。她染了最鲜红的口脂,穿着最华美的衣裳,那笑容,依旧是他的向往。
一旁有个人说:“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衣。”
她奇怪:“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为了将那个梦造得更真实,为了让魔气四散,为了使他沉浸在愤怒中无法挣脱。
为了看自己依着本能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若是你处在那一刻,可会顾及我?
你看,失望的人不止你一个,鬼息。
噩梦里的她最后说什么来着?
“你身上的魔障,我帮你解了。从此,我们便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