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白草寒烟如沙,
大漠江山滴血成画,
荼蘼尽头彤染残霞,
一箫离恨情断天涯。
天山之巅,飞雪连天,江湖之远,战火连年。
漠北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飞雪,飞扬在天山北麓的上空,这里没有盛开的雪莲,没有玲珑的冰凌,有的只是漫无尽头的雪山的与那一望无际的素白。
就在这几乎被风雪掩埋的整片山麓上,缓缓走来一个女子。女子很年轻,很美丽,不算惊艳的容颜透着几分如天山雪莲般的淡雅清丽,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那一身纯白色衣裙,几乎要与这幕天席地的白雪融为一体,披泻而下的长发直到腰际,犹如月夜下柔软的丝缎。任谁见了都觉得这该是一个远离喧嚣尘世,如空谷幽兰般的仙子,只是此刻,她的手中握着剑,那一柄大得有些夸张,握在手里几乎直达地面,与她身材极不相称剑。剑身通体幽蓝,散发着慑人心魄的凛凛清光,让人望而生寒,绝非尘世凡品。
她向着山顶的方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认真,神情也是难以言喻的端庄、严肃,像是要去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郑重之事。
她叫云雪晴,关外白山黑水间的修仙名门——长白山天池派的女弟子,云雪晴。
长白山与天山都不属于中原,本在这神州大地的两端,而她却跋山涉水了这么远,出现在这与家乡同样满是皑皑白雪的天山之巅。
一个人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一定都有着极其重要的目的与使命。
就如同此刻,她终于抵达天山之巅,那座恢弘凌人的磅礴山门外,停住脚步,仰望匾额上那巨大石刻的三个字:暮雪宫。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里的一切,她都那样陌生,然而她还是来了,她是来找人,寻找一个熟悉的人。
她手中三尺青锋那幽蓝色的灵光涌动,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的起伏,连这宝剑也散发出寒冽袭人的杀气。
没错,杀气,她是来杀人的,找到那个熟悉的人,然后杀掉他,或者被他杀掉。
此时的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虽然还是神情冷然,却已在心中反目默念着那个她念了一路的名字:离沐天。
离、沐、天
那个谜一样的男子,那个她看不透,摸不清,却后知后觉地恋慕了七年的男子,就在一夜之间,带领天山派无数高手,灭了她天池派满门。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就在几个月前,那个冰雪肃杀,寒风凛冽的夜晚,肆虐的剑光下,夺目的鲜血染红了长白天池那本该冰清玉洁的仙境。漫山遍野都是同门兄弟姐妹的尸体,他们或被刀剑乱刃斩杀,或被仙术一击毙命,那些满身血腥的天山弟子没有丝毫怜惜之心,别说是怜惜,便是最基本的慈悲也荡然无存,他们尽情地屠戮着这些早已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就如同踩死一群蝼蚁。
她刻骨铭心地记得,掌门师兄那个随时都清俊潇洒,云淡风轻的男子,血战到最后一刻,终于被纷乱的雪崩巨石掩埋,连尸骨也荡然无存。
她刚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妹,还来不及跑出房门查看动静,便被那一记凌空而来的催命仙术夺取了魂魄,连反抗都没有余地。
带她习武,教她仙术的师姐,满身血污地用最后一丝力气替她震开敌人已至身畔的刀剑,大声喊,“雪晴,快跑!”然后便被飞来的一枚羽箭刺穿了身体。
她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的要好姐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倒在冰冷的雪地,用气若游丝的最后声音对她说,“雪晴,你若有命下山,便远离这江湖,再也不要回来,找个平凡的好人嫁了,过平凡的日子……”
自从踏上这江湖,平凡的日子便离她远去。
如今的家园,满目疮痍,哀鸿遍地,兄弟姐妹们的尸体或被遗弃荒山,或被抛入天池,那原本纯净的整片长白山脉,犹如血染的荼蘼。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若不是被掌门师兄拼死相护,或许她早已与众多的兄弟姐妹一样,抛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她知道即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难赎自己的罪孽,只因那一个人。若非爱他,若非恨他,若非与他相爱相杀,或许这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没错,就是那个男人,离沐天。
江湖风起云涌,是非成败,本是寻常事。哪个门派兴盛了,哪个门派灭亡了,甚至都不会被历史的长河记载上一笔,她亦知道,天山派来剿灭天池派,亦不是由于离沐天与自己的私仇。
只是一群拜倒在名利与虚荣下的人们,用他们最原始的手段向这个江湖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是她恨,她恨离沐天,她知道离沐天也恨自己,所以才会这般不念旧情地冷血杀戮。
倘若没有那么恨,倘若当初不是她把离沐天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或许那个男人还会顾念一丝旧情,而放过这些天池派无辜的弟子。
然而如今的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了。
她曾经在飞鸟散尽、霜冷长河的雪夜下,望着那天池水,很想跳下去。
但是她知道不能,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报仇,她与离沐天之间,必须有一个了断,她亲手杀掉离沐天,为师门复仇,或者,死在他的剑下。
于是,她来到天山。
那惨绝人寰的一战中,她侥幸不死,却还是受了伤,已不能疾速赶路,于是她跋山涉水了数月,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