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那令人作呕的腐臭，里面那一套白骨还保留着当年垂死挣扎的动作。几道细铁链缠绕着白骨，依稀可以看出棺壁被指甲抓出的深痕。
唯一区别在于她的头骨，并没有与身体相连，而是滚到了胯骨部位，头颅出现了很深的细痕，可以看出五十年前那惨烈的一夜。
裴罪默默叹了口气，眼神落在白骨的双手双腿上。洁白如玉的白骨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寒光，肩胛处有两跟漆红色的桃木钉，将她的尸骨牢牢钉在了棺材里。
余下的还有膝盖，愣生生的钉了四颗桃木钉，原来这棺材根本不是红色底，而是被鲜血染红的。难怪颜色那么斑驳，参差不齐。
桃木钉，这是让鬼永不超生的手段啊！难怪莲娘只有一颗头跑了出来，怕是当年如果没被斩了下来，早就如身体一样灰飞烟灭了吧。
全凭着一口执念才撑到现在，原因居然是只有戏文中才听说过的爱情。
“你到底分不分的清，戏文里面的爱情，也许并不是真的。”裴罪突然想将这句话说给莲娘听，可是看着她那迷茫的眼神，默默闭上了嘴。
人家的事，自己掺合什么劲啊，是非生死都是自找的。
张国荣饰演的虞姬不就是因为分不清现实里的师兄和戏文里的霸王，最后身死于戏台吗？
罢了，裴罪一把抠出桃木钉将它丢到棺外，尽量保证白骨的完整性，一一将它从棺材里拿出来。
随后就是拼骨，将白骨完完整整的拼出来对裴罪来说并不难。身边一直挂着莲娘的头，那种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白骨刚刚拼完，莲娘突然叹了口气，哀声道：“别把我放进去行吗？”
“好。”
很快一具白骨已经被拼好，裴罪将槐木拿在手中对着莲娘点头道：“你附入头骨内，我帮你修魂。”
“多谢。”莲娘双目含光，随后整颗头颅化作一缕青烟，进入那具骷髅里去。
下面的做法就要复杂很多，首先要用法咒将槐木泥土一一放在白骨上，直到最后代表脖子的铁勺放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必须在天亮之前结束，裴罪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紧接着布了个简单的聚阴阵，盘膝坐在白骨前开始作法。
调集这荒山野岭的百年阴气，顺着捏好的五行骨把魂体重新聚一个起来，说的容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就太难了。
逆天之术，自损三分。当第一声鸡鸣破晓之时，裴罪咳出一口血，全身瞬间松了下来。总算是成了，裴罪握紧掌心里的玉阙，莲娘现在暂时就附身在此。
一把火烧了这枯骨，裴罪默默摇了摇头，这是莲娘自己选择的。
再三保证火已经完全熄灭，裴罪这才下山，他可不想自己变成纵火犯。回到村子里，石大娘正在寻他，看见裴罪安然无恙回来，这才絮絮叨叨放心下来。
“大娘，我要走了。”裴罪是来辞行的，住了两天，石大娘家的柴至少可以用到寒秋，到时候他再来一次就是了。家里没做的农活他都帮忙做好了，也算没有枉费石五的嘱托。
“你……哎，出去告诉五子，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我这老婆子。”
“好。”
除了答应，裴罪想不出自己还能怎么回答。留下一千块钱压在石大娘的枕头下面，裴罪就离开了，虽然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用上，总归让裴罪安心许多。
带着莲娘的魂魄，裴罪回到了x市，首先找陈晓阳托关系查了查舀子楼33号。
陈晓阳也蛮靠得住，不消半个小时就把消息传给了裴罪。舀子楼是当地一处还没来得及改建的古楼，政府正在犹豫是保护起来还是直接拆了搞开发。
屋主已经不是闻家了，据说文革的时候闻家被踩下去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大概就是如此吧。但是那鬼差既然说闻三少在那里，那他就一定还留在那。
裴罪先去了趟寿衣店置办好昨天答应的大礼，等到烧干净已经是夜晚了。跟莲娘商量好明天再去找她情郎，裴罪这才赶回侦查社公寓楼，累的一天总算能歇息了。
刚刚推开公寓大门，坐在客厅看报纸的蒋小薇发出一声哼笑，鼻子微动看向裴罪的脸色变了变：“裴罪，你身上怎么一股子怨鬼味儿？”
“职业病！”裴罪没好气道。
“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胡爷最烦那些养小鬼的人，身上的东西赶紧处理掉。”蒋小薇果然不愧是侦查社里排上号的好手，鼻子一闻就把莲娘给嗅出来了。
“明天就能处理好，不用费心。”裴罪其实也不想和同事关系闹得太僵，无奈他们不是利用就是欺骗，裴罪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
听见裴罪这么回答，蒋小薇开了开口，却没有说什么了。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把将报纸拍到茶几上，扭着小蛮腰上楼去了。
“我这是又哪里惹到她了？”裴罪揉了揉膝盖，忙活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坐那个大巴车差点让他把胃吐出来。现在哪里有心情去哄美人开心！
厨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雷子系着白色围裙靠在门口，对着裴罪说道：“她今天被逼着跟李东诚的儿子李志约会去了，心情不好。”
李志？裴罪想起那天出院时候碰到的花哨男人，李东诚的私生子，难道伤好了又出来蹦跶了？不对吧，自己那一脚绝对伤筋动骨，没一百天他怎么下床的。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裴罪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真是太累了，耳鸣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