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无垠的纯白延伸向广袤无际的大地,沉重肃穆的像一场天地的祭祀,没有声响亦没有味道,白茫茫厚重的雪地似白毡般裹卷了整个天地的声息,沉睡着。月华照在雪上,让她如湖面般澄澈干净,好像一块完整无缺的镜面。远处,一株黑色嶙峋的树枝托举着月亮。
在这种仿佛时空都凝滞的寒冷结界中,他跪坐着,周身热量被一点一点剥夺散失,他呼出的气息,从白色变成了无色,地下一滩殷红血泊,仿佛这镜面上镶嵌的一颗宝石。
柯文睁开眼睛。
又是这个梦。
自从被诊断出精神分裂后,这就是他全部狂乱梦境中最令他最感到恶意和平静的一个。
躺在病床上已经二十来天了,他的伤还没有好,但已经能勉强下床,在漂亮护士的帮助下摇着轮椅到花园里走走。这间医院是李家资助的私立疗养院,但设施规格其实远超普通疗养院。
他们收治的其实都是身份特殊敏感而不便抛头露面的人。
柯文下楼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让他有点头疼:“你回来干嘛?长城我不是给你了,你们没杀掉是你们自己没把握时机好吗?”
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一位看着馥郁蓊绿的植株的亚裔年轻人看向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好牙:“你好,奥斯托耶夫斯基。”
“是柯文。”他不满地纠正。
“您打算与南方合作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年轻人笑了,他抬起一直搭在椅背上的右手,手里拿着一把枪:“您试试看。”
柯文挑起眉毛:“没人跟你说过不要拿枪对着老前辈吗?”
“却教了我们不要对敌人掉以轻心。”年轻人笑。
柯文摇动轮椅:“把你送进来,损失了不少人吧?”
年轻人无奈又温柔的笑了:“南方王的后花园,不是那么好闯的呀。”
柯文向他伸出手:“你可以选择现在打死我,或者你想听我说两句?”
年轻人摆摆手:“就算上面有令要打死您,我也没胆量动手的。更何况,这次的关键词是‘闲聊’。”
“首先。”柯文竖起食指,“我打算投靠姓李的了。”
“哦哦。”年轻人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第二,你们阻止不了我。”
“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
“哼……”年轻人发出受伤的闷哼,“听到您这么说,我太伤心了。”
柯文突然问:“你们想要什么?”
年轻人笑着:“杀李初的机会和他身边防卫力量的排兵布阵,实时的。”
“可以。”柯文点头。
年轻人有些惊讶:“这么简单?”
“正好踩在我的底线上。骑士还好吗?”
年轻人有点羞涩腼腆的挠了挠头:“他老人家承蒙您关照了,还活的很好。”
柯文冷哼一声:“老不死的。”
“您这样出卖李先生真的好吗?”年轻人不合时宜的担忧起来。
“我说我会给你们杀他的机会,却没说我不会救他。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他自己的安危能解决你们对大局的骚扰,我觉得老李也会答应的。”柯文冷笑,“毕竟,他是个根本就没有‘自我意识’的人。”
“自我意识?”年轻人微微偏头。
“你以后会知道的。”柯文道,“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互相握了握手。
年轻人带着令他满意的结果离开了。
只留下柯文慢慢地思索:“……如果死了,也只能说你自己运气不佳。”
过了一会,年轻人又回来了,他笑着致歉:“真不好意思,忘了传达一件重要的事了。前几天李家三少爷的弟弟李祁被抓那个当口,‘流寇’也在。”
柯文脸色突然很难看。
“那个疯子怎么在……”
李初睁开眼睛,嘈杂的音乐已停,斑斓五彩的灯光已关,现场恢复到一片既狼狈又杂乱的安静中。
“你再说一遍?”他淡淡地问。
面前的李祁,跪在地上湿了裤子:“九哥!九哥饶了我吧!”
李初坐在搬来的椅子上,冷冷看着他:“赌博、出去找女人、背叛……人钱两失,还投了北边,我怎么饶你?”
“我没有!我没有投那边!是他们拿我的赌债逼我,九哥,九爷,我想带她走,只能和他们赌啊九爷。”李祁泪流满面,他哽咽着道。
“你说的她,是那边那位?”
站在李初身后垂手的三少爷李袂指着酒吧地上那一滩血肉模糊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肉泥。
李祁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他不说话,只是向下重重的磕头,额头鲜血淋漓也不停下。
“怎么样,李先生,‘您’想好了吗?”
站在李祁身后,狞笑着的刀疤脸男人叫刘寇,他是夏至豢养的一条疯狗,见人则咬,并绝不松口。夏至指一,他绝不叫二,而且什么人都敢杀。
“李祁虽然不在几位爷之列,但毕竟是咱家人,你要我把他一个人扔在这让你们砍手砍脚,不可能。”李初这话一说,身后的李袂明显松了一口气。
刀疤脸刘寇笑得愈发有视觉冲击力:“那么李先生是打算走和解途径了?”
李初垂头思索:“要我给你们道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舍弟给贵方添了不少麻烦,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刘寇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有嘲讽、鄙夷、畅快,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