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意,当我朦朦胧胧摸索回家时,已时过二更。江府的宅子里透着些微弱的灯火,江大人为官清廉,体恤为民,如此这般操劳到深夜,已是常事。
见我归来,有小厮打了灯笼∶“老爷吩咐你回来了去他书房。”夜静的像鬼魅一般,只有我们俩踩在雪上的咯吱声,深一脚浅一脚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像飘荡在这世间的鬼魅。
“爹……”爹面色模糊的看不清,但我可以想象,他此时此刻是生气的。
“你又去了醉红楼?”我听的出来,他很努力的压制住了他语气中的愤怒。
“是……”他既已经知晓,我又何必隐瞒。
“胡闹!”他怒不可遏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我酒醒了一大半。
“你可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谁?那是太傅的儿子!”我不知道我得罪的是谁,当时我眼里,除了月柒,没有其他人。
“孽子!太傅忙于政务,无暇教子,你怎的也如此不懂事,烟花柳巷,跟他儿子起了争执?”爹抄起一旁的竹尺,一下一下重重地抽在我身上。
真疼!我咬着牙,也不说话,夜很静,静得只能听见竹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也许是他打累了,见我不做声,他不再有任何动作,反而语重心长的跟我说∶“执儿啊,我说了多少遍,你初入朝堂,应该小心谨慎,毕竟有些人,我们都得罪不起……我也是不能一直护你周全的。”
“执儿以后会注意的。”为官十几载,毁掉也是一朝一夕的事。
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那张严肃的脸逐渐恢复平静,又开始批阅起公文。相对了许久许久,我看见他手中的蝇字小书顿了顿,“不知执儿中意的是醉红楼哪位姑娘?”
“是‘曲无意’。”那一瞬,他没有看见我准备低到地下去的头。父亲一直教育我说,读书人该洁身自好,少沾染一些风月花事。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我这个,但我知道无意姑娘行事稳妥,我也害怕他对月柒不利,不得已对他撒了谎。
“哦。”他只是淡淡应了声,目光并未离开纸页,“你下去吧,醒醒酒,早些休息。”
长夜寂寂,我轻轻掩了门,屋内的人仿佛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许久又没入无边黑夜,只剩下一灯如豆。
“嘶,疼,你轻点。”屋内,阿笙把一团金疮药倒在我的背上,粗暴地涂抹着。
“大人这也下手太重了吧,你是怎么惹着他了?”我爹一向脾气很好,见我伤得如此之重,阿笙有些好奇道。
“我又去了醉红楼,被他发现了。”我跟阿笙名义上是主仆,私下里却如兄弟一般,知无不言。
“那你跟他提起过月柒姑娘?”阿笙知道月柒的存在。
“没有啊,我害怕他会对月柒采取一些手段,毕竟他官大,有一些势力。”他一向正直,严肃到有时候我都害怕他,醉红楼,于他而言,绝对是禁地。
“我觉得不至于吧,要不你主动跟他说说月柒?”
我陷入了对这个问题的深思之中,没有再理会阿笙,如果我主动跟父亲说起月柒,那会是怎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