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冥终是难以察觉地颤了颤:“如此,便多谢殿下走这一遭。”
千城巍阙,绵延万里重重,连着山峦湖海起伏如涛,已繁华了百世年代。
帝国疆土辽阔,占据了神州中心土地约近三分之一,与镜月、孤兰两国三方平分央陆。在以三国为界的外围陆土上,分布着其余上百千个小国和生灵种族,东南西北四方野境中更生存有各类异种兽族和花木草石,其中以西境凶泽为至险至秘,非修灵者不得涉足。
外围大陆上的百千小国多数治理不足,常年动荡。有的在三国边境占地为王,有的不断吞并周边较为弱小的国家,时而互起干戈,战火燎境,免不了对帝国造成损害。然而帝律自古主张修仁共存,三国曾一度联合对外颁出律令,在三方国界边缘正式统一划出境线,凡过境者均连族处刑。此令虽出,那些常据边界境地的霸主王国却视若无睹,不断攻掠旁邻国土。有别的小国更不愿拱手让出边境重地,亦纷纷向他们发起战争,如此一来局势更是混乱。帝律遭辱,三国无可再忍,终发兵清剿攻伐。从那以后,三国与界外诸国的仇恨便结下了根果。亡国遗民四散流离,与幸存下的或并未卷入伐剿战争的国家同仇敌忾,融合生存,以“三国杀戮失仁,为祖复仇”为名扰乱边界。自此各国边城战烟狼藉,再无宁日。
梵天十二座皇城中,除了青磲和浅流,距边界最近的第三座城池便是云羽。
外界任何国族要对梵天发起进攻,首关面临的难题永远是青磲与浅流两城坚不可破的防线。故此二城千百年来军力充盛,能者辈出,屡建奇勋,受誉司战之城。而云羽自建城万年以来所参与过的战役不出三场,境况较之两城可说平和繁荣,十分稳定。在两城对外开战时,云羽皇城所做的便是对两城给予强大的武力物源支持,两城多年来能有如此鼎盛丰厚的力量御敌护国,其中无法免去云羽的功劳。
已至云羽城下,风涟披起斗篷的宽帽,正不知该如何挡去眉心蝶痕,一张金色蝶纹面具已递到跟前。她诧异抬眸,离瑾微微一笑:“你在麒柃受伤昏迷后我便替你收着了。后来事情太多,也忘记了还你。”
风涟牵起嘴角对他一笑,接过面具戴上,随他进城。
纯白的阙,纯白的城,纯白的殿宇,远近一切都是纯净的白,半空飘雪纷纷扬扬,无形无踪便融进了这座白色的城池——如云缥缈,似羽逸然,果如其名。
白琉璃筑的长楼矗立在茫茫烟水湖泊之央,人声鼎沸,客流不绝。银灯悬窗,映雪泛光,风涟随他在一处临窗的位置落座,见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不由问道:“你以前常来这儿?”
离瑾斟了一杯热酒递向她面前,道:“以往去浅流看母亲时常经过这里,来的次数就多了。”
风涟点头接过小饮一口,温浆熨喉,冷气顿时去了不少。唤人送来两碗热羹汤,一扫周围宾客,薄唇淡冷。
随着来人愈来愈多,空气中的灵力波动也愈发浓郁起来。这些人,多数盛衣华服,气宇凌人,少数虽然披篷盖帽,静默内敛,却也难掩一股凌厉气息。
看来一路上听到的传言不虚。
出了谷境,从帝城外郊一路来此,尤其入了云羽城后,一则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不知是谁放出了声——太古圣物影穹卷生在云羽皇城之中。
百姓不知此为何物,诸城皇族修灵者又岂会不知?太古十二星宿遗卷载天地之力,得之可辟创乾坤,亦可毁灭万物。这是所有修灵之人做梦也渴求不得的力量。
此消息一出,不论真假都引人欲前往一探。十二城中的佼佼者纷纷出动前往云羽,有的明入,有的暗潜乔装,不时闹得云羽城中兵戈扰攘,不复安宁。稀奇的是,此事真假不明地闹至如今,却始终不见云羽溟之城主出面,只由着城里乱起不休,甚至锁了城主殿,不准外族踏入一步。
“溟之浔怕是真不行了,云羽都快被掀得底朝天也不听他敢吱一声。”冷笑入耳,是个阴柔俊气的修灵术师,他指间提着一只明晃晃的金水晶杯转来转去,“这几年云羽气数将尽,溟之氏还执意耗力投增边城,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对面的红发男子摇摇头笑道:“都说溟之城主性情慈悯,怜惜帝国子民,不顾三族反对也要倾尽所有助守边界,倒不想先把自己推上了绝路。如今弄得云羽四族怨声载道,溟之氏就算完了。”
这两人言语毫无顾忌,未有收敛,不止离瑾风涟,邻桌数人也都听见了他们所言。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少女一个劲点头道:“不错不错,溟之一族很没有用的!从老子到儿子女儿,一个个都是病秧子,不完才怪呢!”
清脆的声音落下,周围顿时笑声四起。风涟眉头一拧,却听有人猛一拍桌子,酒壶樽碗摔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死妖女,让你胡说!”一丝光刃霎时如电闪出,向那少女纤弱的身影疾去。
众人在霎那间露出惊愕的神色。
她只轻轻一抬袖子,便将光刃碾碎在手指间,深碧色的瞳仁一转,目光竟无端端逼得人心底生寒:“废物,你又来了?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我,还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真恶心。”
出手的少年脸色一白,咬唇看她半晌,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少女笑声脆亮,琉璃般的碧瞳带着丝恶毒的色彩:“我就是说了你溟之叶老子的坏话,废物你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