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日能归,那我便在此等着他罢。”
苏慕白淡声说了句,面上也没显露出什么不悦。
马三顿觉心头的压力松了些,扬起笑脸说道:“堂主说是今儿回来,可路上脚程也不说不准。要不大公子,您看是不是先回住处歇息,待堂主回来了,小的去请您?”
“欸,确实是这个理儿,乘船也老大不舒服的,人都在水上晃悠软了。”
马三谄笑迭声应承,眼睛转了转,又道:“或者,小的带您去逛逛赣州好玩的地儿?”
苏慕白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汴州的乐子也不少,我不喜那些。”
“欸……那大公子还真是……”
马三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想了半晌,才挤出一个词语:“克己奉公……”
苏慕白面容不变,反而是小正没忍住,扑哧笑了声。
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呀!
苏慕白让马三与他同坐等着,可马三人坐在椅子上,却怎么都觉得如坐针毡。
能有机会与苏家未来家主大眼瞪小眼的,怕是整个苏家商铺里也找不出第二个。
马三不敢让场面冷着,更怕苏慕白发怒,所以搜肠刮肚地找着话题。
从汴州出发开始,问到抵达赣州,从船上怎么样,到行程可顺利,能问的他都问了。
至于旁的,比如苏慕白到底能不能当家主,这种问题马三是绝对不会问的。
茶水从浓转淡,马三喝得直想吐。
好不容易捱到午膳时间,马三犹如得了特赦般,赶忙说道:“大公子,小的带您去吃些赣州的特色可好?”
苏慕白浅浅一笑,说道:“不劳烦你,就在这里随意吃些罢。”
马三愣了愣,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应承道:“那也行,毕竟我这身份,也不够作陪大公子。您且等着,小的这就去安排。”
趁着这机会,马三赶紧起身,忙不迭出了屋。
抓住屋外候着的小厮,马三有些急赤白脸地说道:“快去备午膳,大公子在堂里用饭!”
那小厮也是可怜见儿的,苦着脸说道:“马三爷,您看我这就是个打下手的……堂主走前,可没吩咐安排这出呐!”
马三本就喝了一肚子茶汤,急着要去如厕,听见小厮这话,气性更大。
“堂主是没吩咐,可这顶头主子人都到了,你我谁有资格说个不字?!”
小厮闻言,面色更加纠结犹豫。
“要不怎么说你混了这么久,还只是个屋外传话小厮呢!”
马三斥了句,拽着小厮的袖子,声音压低了些:“堂主在的时候,堂主最大。这会儿堂主不在,大公子就是最大的。”
“那……”小厮眨巴着眼睛,迟疑问道,“等堂主回来了,斥责我擅自传讯可怎么办?”
“这你都想不明白?”
马三一副如意不可教的眼神,说道:“等堂主回来了,那就是神仙打架,还有你我什么事儿?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小厮这便被他说动了,想了想,便应承道:“那行!就按马三爷说的办。”
阿方点头应承着,还是云里雾里,挠着头出去了。
“奴婢就知道……”
春桃耸耸肩,俨然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没忍住悄悄发牢骚:“那人嚎了几嗓子,病便有人治了。他心是黑的,眼睛倒亮着呢,看出我们小姐就是个面冷心软的。”
顾锦宁叹了口气,说道:“我已与你讲过,此为原则,并非心软。”
高大夫闻言,也默然颔首赞同。
医者眼中不应该有好人和坏人,应当只有病人。哪怕遇到一个杀人如麻的罪人,医者也不该区别对待。
顾锦宁当众拒医,是为杀鸡儆猴;事后赠药,是为医者之仁。如此做法,确实周全妥当,高大夫行医几十年,倒是第一回对一个后生另眼相待。
医术固然重要,但能有这份心性才是难得。
“你可有拜师?”高大夫忽地问道。
顾锦宁微怔,想也不想便说道:“晚辈已有师父。”
高大夫微颔首,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地说道:“想来也是。这样的好苗子,定会有人慧眼识珠。”
顾锦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晚辈跟着您也学到了不少病例,如此也算是半师情谊了。”
高大夫便也笑了笑,不再提这事。
……
城南一处破败的屋里。
“阿巧,是我没用,对不起你……”
吴大握着妻子的手,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没银子带你瞧病,想的法子也不顶用……不过你放心,明儿我再去别处看看,汴州城这么大,总能找到心善的大夫。”
阿巧躺在木板床上,亦是泪眼婆娑,听见丈夫的话,连忙摇头,想要发声,却使喉咙更如同针扎般,一时间露出痛苦之色。
“你莫说话,我知道,我知道……”
吴大连忙制止妻子,眼神却更加坚定,说道:“我如今也是看透了,这些医馆就不把咱们当人看。做善事也是装装样子,真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是要看银子。他们行医不仁,咱们也不能就这样等死啊!”
阿巧头摇得愈发急切,啊啊地叫着,屋门忽然响起叩门声。
“谁?”
吴大扬声问,却没听到动静,只是叩门声又响了两下。
“我去瞧瞧。”
吴大起身去开门,骂骂咧咧地喊道:“哪个孙子?敲门倒是说话啊?”
等他打开门时,只有灌进屋子的一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