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尖锐刺耳的铃声便打破了钟可情本就不安的梦境。

“您是二十八床的家属吗?”

钟可情突然心头一震,连忙应承道:“是,我是她侄女。”

躺在她身边的谢舜名也醒过来,扶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的模样。

“二十八床的病人刚刚过世了,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五分。”医生的声音显得很冷静沉着,似乎是看惯了生死,“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请尽快来医院一趟,有些手续需要办理,剩下的流程也比较复杂。可以的话,请帮忙联系病人的直系亲属。”

钟可情握着电话的手完全僵掉,面上像结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冰,唇角冷得哆嗦,泛白泛紫,看上去甚为可怕。

谢舜名就坐在她的身边,自然也听见了手机里的声音。他猛然抱住了她的身子,温暖的胸膛抵着她冰凉的后背,想要借此给予她一点点心灵的慰藉。

“不,不可能的……”钟可情呆愣了许久,好一会儿工夫,才缓过劲儿来,怔怔地开口,“我姨母不会死的。韩医生,你是她的主治医生,你昨晚明明跟我说,她今天会醒来的……你说过的!”

“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呢?”

“我姨母心地那么善良,好人难道不应该长命百岁么?”

“……”钟可情神情呆滞,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对话那端的人声音冷沉,像是安慰,又像是嘲讽道:“人生在世,总有要死的那么一天,你姨母不过是提前解脱了而已。我确实说过她今天会醒来,根据法医鉴定,她临死之前确实有苏醒的迹象……”

手机从掌心里摔落,从床边砸到地面上,碎成两截,钟可情依然无动于衷。她呆坐在那里,双目空洞失神,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谢舜名见她不说话,心疼地紧,大掌用力握住了她的柔荑,无声地安慰。在他看来,她去世的是姨母,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时的事,等事情过去了,她的心情必然会平复的。

钟可情却木然地挣脱了他的束缚,飞快地下地,穿鞋穿衣。

“你要做什么?”谢舜名微微露出惊诧之色。

钟可情面无表情地回头:“阿名哥哥,你没听到吗?刚刚电话里让我赶去医院,走最后的流程呢……”

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却固执地仰着头,刻意忍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棉刺,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谢舜名的心,而后正中要害,让他和她一样无法喘息。

“那是可欣和钟爸爸该做的事。”谢舜名怕她陷得太深,不忍心让她去做这些,长臂一伸,松垮垮拉住了她的手腕,打着商量道:“我打电话给可欣,让她去医院。你昨晚说了一夜的梦话,一夜都在做恶梦……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去医院,见钟阿姨最后一面。”

“我不要!”

钟可情想都没想,便硬生生甩开了他的手,“所有的流程,我要自己走,所有的手续,我亲手办。”

“你够了!她又不是你母亲,你何苦要这么折腾自己?!”因为十年前的事,谢舜名对季韵萱的印象并不好。在他看来,季子墨作为他的女人就不该跟季韵萱太过亲密……就算她们姑侄关系再好,也没到要替她送终的地步吧?

谢舜名的一句话突然将钟可情骂醒。

她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母亲在医院莫名身死,她难道不应该去讨一个公道么?!

这样想着,钟可情面上的软弱才渐渐退却,目光一狠,对上谢舜名的视线道:“我现在就要去医院。我要去查个究竟!”

谢舜名怒眉一挑,指着门口道:“你去,你现在就去!去了的话,你下半辈子就陪着那具尸体过,再也别回来!”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狠话,却刚巧刺入了钟可情的心扉。

她望向他的眸光突然多了一抹绯色,双目之中夹杂着不屑、痛苦等复杂而悲哀的情愫,宽大的外套一罩,她便匆匆朝着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钟可情的脚步突然顿住,回眸多看了谢舜名一眼。

谢舜名心中一喜,以为她在犹豫,孰料她毫不留情地开口:“我踏出这个屋子,就没想过再回来。阿名哥哥,你要记住,是你逼我走的。以后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绝对不会再回来——”

在心爱的男人和母亲之间做选择,两世为人的她,自然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已故的母亲!

望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谢舜名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啪”得一下,随手便将床头的玻璃杯砸得粉碎。

他飞快地穿衣下地,在最快的时间内收拾好自己,而后朝着楼下冲去。

因为是凌晨五点,门口的出租车并不多见,钟可情正伸手招着车,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刷”得一下冲出来,而后又猛然打在了靶上,轮胎与地面间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巍然停在了钟可情身侧。

谢舜名摇开车窗,一张阴沉的脸探出来,“上车,我送你去!”

钟可情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自然不愿意轻易屈服,她忍着痛苦,咬牙反驳:“你不是不待见我姨母吗?干嘛要跟出来?”

她知道谢舜名不喜欢钟妈妈,从钟妈妈住院为止,他几乎都没有怎么过问过。谢舜名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他爱屋及乌,他对她这么好,就不该对钟妈妈这样冷淡,除非他们之间一早就有隔阂……

状态提示:第155章 无罪释放--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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