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正费了好大一片功夫才找到唐糖和沈长风,他们两个在破房屋的后面。
被一颗也不知道遭雷劈过还是因蛀虫破坏而衰败,如今只剩下光秃秃树身的枯梧桐挡住了大半个身影。
两个人都这么站着,前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无处不在的枯草堆之外。
封正走过去的时候,就见唐糖抬起右手握着的弟子,放到嘴边准备吹奏。他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垫着脚跳开。
现在封正有经验了,唐糖一吹笛子不是叫人头疼耳朵疼的音律,就是放出一堆吓人的虫子,反正离远点就对了。
显然,封正猜对了。
笛声之中,无数黑压压的飞虫聚集过来,多的叫封正从头到脚都感觉发毛,觉得身上都开始发痒。
不过,这虫子接下来却突然都飞到草堆里,不见了踪影。
在封正愣神的时候,他听到了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咔嚓咔嚓声。再等他低头,顿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地上互相缠绕铺了厚厚一层的枯草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中。
几乎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唐糖所在位置,方圆一里之内,全都成了光秃秃的土地,这土地大概是很多年没见过阳光,发出重重的泥土腥气。
封正嘴巴张成圆形,半天才合上,双手抱着一棵树,探出个脑袋,忍不住问道:“这个怎么回事啊?”
回答他的还是唐糖的笛声,那声音急促而短暂,就像是呼唤在外贪玩不肯归家的孩童。
而笛声之中,刚才聚集在一起的飞虫再次冒了出来,黑压压的犹如一片黑云,慢慢的飞远,直飞到天边看不见。
唐糖右手翻转,笛子收了回来,道:“这是食草虫。”
封正拍了两下手,有了这个虫子,草都不用拔了诶,好省力!
没有了草的遮盖,土地呈现最基本的姿态,沈长风的目光就放在几丈开外的一个小土堆上。
这边其他的地都很平整,唯有这块突起了奇怪的包,这个包其实也不大,但沈长风就是注意到了。
身边,唐糖开口道:“看来我没记错。”
两个人往土包那边走,封正探头探脑了半天,见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本想跟过去。
走了两步,他猛然惊觉道——现在没有,保不准待会儿唐糖又放出什么东西来!
有了这个觉悟之后,封正撸起袖子,吭哧吭哧爬上一颗三人抱的大树上,坐到树干上,很满意的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这个视线刚刚好,唐糖和沈长风就在他不远处,他决定躺这里打个盹,待会儿和他们一起下山。
唐糖蹲下来,手肘抵在膝盖上支着下巴,闷闷的道:“这是当年我给我娘做的坟,里面埋的是她最喜欢的一只玉手镯。”
那只手镯并非多名贵,只是因为它是越王送她的定情信物。
当时,唐糖的娘被活活烧死之后,人们连她的尸体都没有放过,虽然烧的只剩下一具骨架,还是被挫骨扬灰,说是让她这个妖女永生永世不得投胎。
唐糖忘了这只镯子是怎么掉在附近草堆里,她捡了起来,在所有人离开后,躲在这个屋子的后面,悄悄埋了进去。她不敢把土垒的太高,怕被人发现,更不敢立碑,但就算想,才三岁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
沈长风想安慰两句,又感觉说什么都空的,他就站在旁边,安静的陪着。
唐糖用笛子戳了戳小土包上的泥土,经年累月的关系,这土包已经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已经看不出人为堆积的痕迹了。
她说道:“我师父说过,中原人都愚蠢又自私,他们都会骗人,这辈子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中原人。”
沈长风扶额,他觉得南栖凤一定对中原人有什么误解。这世上本不分什么地方的人,因着每个地方都会有好人,也会有几个坏人,但并不能因为那几个坏人,而把这个地方所有其他人都否定了。
在沈长风觉得应该把这话给唐糖说一下的时候,唐糖又开口了:“不过,我师父也说了,如果是道士或者和尚,倒是可以相信一次,出家人不打诳语。”
突然间,沈长风好像明白廖什么见到自己非要跟着,原来都是因为南栖凤这样的奇葩教育使然。
顿时,沈长风有些哭笑不得的。本来么,他们修道的人也不是出家人啊。
不过,沈长风隐隐又觉得,南栖凤之所以这么说,估计是因为他和自己师父李淳风关系不一般的缘故。
至于这个不一般到底不一般到哪个程度,沈长风却拿捏不住了,总之,非常的怪异。
在沈长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唐糖抬起头,望着他道:“臭道士,你不会骗人吧?”
沈长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唐糖的,随后风轻云淡的一笑,摇头:“不会。”
唐糖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沈长风的脸,转了一圈之后,她突然站起来,道:“我不信,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另一边,沈灵均和苏幕遮找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到后,就一路先下山了。
从这边回去和来时的路不一样,快近城门口的时候发现,居然是相反的,这边对应的是城门北面。
两人刚要踏入城门,忽而一道暗影在旁边掠出来,鬼祟的蹿进主城。
沈灵均和苏幕遮对视一眼,脚下已经同时行动,追了上去。
两个人本身轻功都是上乘,追个人并不费事,但因为是小巷子里,那暗影钻进钻出的,他们又不敢靠的太近,一时间总是隔了几步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