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推算能力。在数理化领域里,男性比女性优势大不容置疑。但这并不意味女性没有这方面的优秀人才。往往,在这里面表现出色的女性会成为一枝独秀。
姚老头的小指头搔了搔下巴颌,浅黑色的眼珠子眯眯,掠过沈佳音的脸。
这孩子,看起来,结巴,自卑,木木呆呆,闷闷骚骚,任谁都只能联想到两个字废物。
真人不露相,指的即是沈佳音这种人。
姚老头右手从棋盒子里抓出只白子,刚落到棋盘的点上。对面的秀手伸出来,不需思考一分一秒,马上落到了位置上。
啪。
清脆的落子声,配合指尖推着黑子在棋盘上滑动的声响,唰,好像飞机在跑道上滑飞,好像一个十分圆弧而飞扬的音符,恰到好处的干脆,利落,美妙到不可思议。这样的音色,无论是放在哪个领域,都绝对是最出色的表现,因为其完美。
老手。
姚老头的年纪是眼前这忻娘的两倍多,可心里很明白,论年纪,他比她大,论围棋界里,他可能要当她的孙孙子。
老头子困扰地拿手扒着脑瓜,旁边站着的大孙子和陆家的大孙子,都不时拿眼角瞧瞧他,看他要怎么办。
他这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让他自以为是,以为这忻娘呆呆的,哪怕进过棋院俱乐部,不一定能赢过他这个老头子。不是他自夸,他在象棋界算是有些名气的,所以转到围棋界虽然不过一年功夫,但是进步飞快,在本市俱乐部里和一些有级别的专业选手对峙过,都没今日输的这般惨。
足以说明,他大孙子要娶的这老婆——好,帅气!
“啪啪。”大手爽快地拍拍膝盖头,姚老头道,“我输了。”
对手突然间认输,沈佳音好像没有回过神来,问:“爷爷输了?”
“是啊。不是我输是什么?”姚老头冲她大眼瞪小眼,是觉得她可爱极了,她故意这么说是不是为了怜惜他这个老头子的面子,于是益发大方地指着棋盘说。
说实话,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这个棋盘,哪怕是不会围棋的人都看得出谁输谁赢。她基本已经把他的地盘杀得个片甲不留,他早该在她杀到他后方领地前就知道自己输定的了,只是老了这脸皮拉不下脸,一直拖着,拖到拖不下去了,基本是没有他白子落地的地方了,只好举手投降。
沈佳音说:“我以为——”
“以为我没输?”姚老头朝她咧咧老牙依旧雪亮的牙齿卖萌。
“以为爷爷会下到终局。”
以为他这把老脸最少会挺到终局,或许死活不认输。因为他之前不就一直赖着。
姚老头的眼一呆,紧接收起了卖萌的牙齿。
这丫头,原以为是个单纯的,原来是个腹黑系的。
而且这孩子胆子大,他让她不要让棋,她真没有让他棋。有这种帅气胆量的年轻女娃,他真见不到几个。丫头值得称赞。
只是,耳听身旁两个大孙子,早是拿拳头捂着嘴努力地忍着笑。
没好气地瞪自家孙子一眼:“有本事你和她杀一盘?”
听到这话,姚爷和沈佳音皆是一愣。
姚老头得意了,让开自己坐的小板凳,指着非要让孙子坐下和他一块出洋相不可:“来,你下下看。要笑话你爷爷,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有没有我强再说。”
姚奶奶捧着茶点进来,听见自家老头子又在倚老卖老地耍杂技,冲自家老头子不客气地说:“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丢脸的。不过就十分钟内被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老伴这话一出,姚老头抬头看到钟,才知道原来自己输的不止是自己原先以为的这么惨。
这把老脸丢不下去了。
甩手到背后交叉住,嘴头咕哝咕哝:“我这不是刚学围棋嘛,哪像她是个老手。输给老手很正常。”
“你明知她是老手,你自己都下不过她。你让不会围棋的子业和她下,不是更强人所难?”
听见奶奶维护自己的话,姚爷感动地冲过去,接过奶奶手里的茶点盘,说:“我在酒店订好位子了,等会儿请爷爷奶奶给脸,与我和佳音一块吃顿中饭。”
“给脸不给脸?就冲她一盘棋把你爷爷杀到片甲不留,你爷爷敢不给这个脸?”姚奶奶冲自家老头上扬眉道。
姚老头听老伴把自己形容成笑肚肠,不买账了,气冲冲地说:“哪怕她输给我,我都要给她这个脸,谁让她是我大孙媳妇。我看她就是顺眼。”
一屋子的人全在笑,有眉笑,有眼笑,有嘴巴笑。
沈佳音早是默默地站了起来,站在一旁。听着老人家对她直言的喜爱,她微微低着脸,闹红。
极少被人坦言喜欢。哪怕她拿了再多的奖状,做出多出色的成绩。更多人口头上即使赞美她的成绩,背后总忍不揍说她是个结巴。她对此习以为常,认为社会百态就是如此。遇上突然不一样的,与众不同的姚家老人,而且是他的爷爷奶奶,心头的滋味,热流,都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或许,这才是幸福的真实体现。有着忐忑和不安,有着兴奋,更有着被人喜欢的温暖。
“你们吃吧,我回去。”上姚家办完正事,打探完风声的君爷,自然而然不想打扰姚家人自己的聚餐。
“一块去吧,陆君。”姚奶奶马上说。
“对。”姚爷转身接上话,对兄弟说,“这个点上,你应该和白露说不回家吃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