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先去拜访了这一脉,因为是皇族,在洛阳长安不得志,在汴州这小地方一直是一方霸主,谁也不敢拿捏。毕竟天下是讲求宗室的,就算武皇登基前后有些不待见的,也随着这两年李氏子孙的风头销声匿迹了。
姚崇是准相,天下皆知,偏远皇族不敢得罪,盛情招待了他。
可是姚崇却有些古怪,什么话都不说,酒宴之间只一个劲夸他们孝顺,与殷王又是同宗,以后少不得是天下的榜样。
这孝顺的人多了去了,天下的榜样,怎么孝顺的是个曾经谋反的太子?
解释不通也想不通,若不是陪同姚崇前来的是本地有名的官吏,这家人都要以为这是个胆大包天骗吃骗喝的混子了。
送走了姚崇,第二日又来一人。
王氏的嫡子,当地王氏家主作陪。
这人更奇怪,说是代表公主来拜访当地皇族的,还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但一直夸得都是隋炀帝,有他才有今天大周的繁华,功在千秋,为了修大运河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一堆有的没的。
这隋朝都亡多久了,你夸出花开人也听不见啊。
问他来干嘛也不说,现在都流行打哑迷了。可太平公主让他来一趟,总不能是真记起他这个人了吧?李家这个家主很有自知之明,他们之间云泥之别,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长辈入不了别人的眼,记得他,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们到底要干嘛?
家主赶紧找了本地一个相熟的州官老友。
老友告诉他,“这事谁也不敢跟你说啊,实在是有些缺德。最近要修的商道你知道不?选址有一段便是经过你家陵地的,姚大人就是让你别同意迁坟,王公子就是让你自己提出来。他二人背后一个是殷王一个是太平公主,这可是储位之争,谁敢掺合。”
李家主欲哭无泪,果然人应该多出去走走,来事都是因为在家中坐久了。
为了修个商道,要他把祖宗的坟地迁了,这像话吗?这可是李氏皇族的墓,是陛下的叔叔。怎么到了他这里,商人都能欺压到皇族头上了,祖宗大事不是事,还比不上一个劳什子路了。
再回头想想,王家还有太平公主,那个都是一句话能坑死他的主,怎么办才好?
他也不敢去找姚崇,被理解成扶持殷王遭了记恨,随时都是万劫不复的,旁人不明白,只想争那份功劳,他看守陵地这么多年是真的想明白了,李建成这一族没剩下一个男丁,李建成那些谋士除了魏征都没人活下来。
家主这一天没睡个好觉,梦里都在愁,是不迁呢还是不迁呢。
第二日又同时来了两份邀函,都是请他中午做客。
姚崇觉着这事还是得要一个明确的答复,两日应该是想明白了。王彬则是听说他特意走访了些人,自己想不明白总有人告诉他了。
明白了就好。
都约在了这一日。
家主觉得他可能是他所知道的最窝囊的一个皇族了,羞于姓李啊!
虽然京城里面的那个比他窝囊,但是别人的身份不是他能比的。别人是卧薪藏胆,深谋远虑,他是真的窝囊。若是能自己决定,他也想投个好胎不用担惊受怕。
最后在夫人的劝慰下,他想明白了些。还是去见了王彬,提前表示个歉意也好。姚崇那边他是答应的,去不去总没有这个结果重要吧。
而且,公主的使臣总比殷王的使臣重要些,殷王要报复也不会明着来,还得等些年,太平公主若是不高兴了,用不了几日他脑袋就搬家了。
也不知道怎么,太平公主的名声就这么凶恶了,大抵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权贵场传的消息就是这样,所以给家主的印象特别深。
怀着惆怅的心情下了马车,由人领着一路急行,到了约定地点,见到了王公子。
王彬此时看着,正是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一团和气。这是他一向担谈恶事的时候千万不能摆一副恶面孔,不然胆小怕事的人说不定也会奋起反抗,好好说话不让人憎恶,说不定能有个好结果。
家主只觉得他笑着很吓人,这种人生大事在这些人眼中什么都不算吗?你还在哪给我笑得出来?我哭都哭不出来了。
王彬淡淡的开口,“国家将兴,家主可以尽一份力,不觉得是好事吗?”
家主硬硬的回了句,“是好事,可是被人踩在祖宗的安眠地,埋进土地也得被人戳脊梁骨,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王彬“话不能这么说,没人敢踩在隐太子的头上。人待在一地久了也会想换个地方,说不定隐太子就想换个清静地呢。”王彬觉得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这种无耻的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横竖不是自己的祖宗,迁就迁了吧,这可不怪我,都怪这段路选了这里。
家主听这话觉得胸口堵了气,“老夫老了,不如王公子想得开,若是后世子孙这么想我管不着,只是某还在家主位上一日,便不愿意做出此卖祖求荣的事情,请公子高抬贵手,像公主致歉吧,我一力担着。”
王彬有些汗颜,“这不是得向公主致歉,是得向陛下致歉。陛下亲自批的文书,每一步都过目过了,陛下要办的事就是大周最重要的事,王某不敢致这个歉,还是请李家主自己来吧。听闻姚大人也在此地,无论他有什么承诺,都大不过陛下的意思,您可考虑清楚了。我也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但这事由不得你我。”
李家主更加愁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