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庇护三世即位后,从枢机主教到乞丐,每个人都在猜测,他会给他的支持者与盟友怎样的回馈——尤其是他的两个弟子,一个出身显赫,一个才能卓著,在他们的猜想中,这两位至少能够在总理公署或是薪俸管理处占有一席之地——但博尔吉亚家族的刺客在圣彼得大教堂的狂妄之举,让他们得到答案的时间大大地延后了。
所以当他们听说了这两位年轻的枢机主教所担任的新职务,都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这桩职务,说不上如何地有权势,也说不上如何地荣耀——宗教裁判所的法官一职固然能够令得平民颤栗,贵族忌惮,但说到底,终究还是暴力工具一般的存在,以往,像是这样的职务,一般都由宗座指定的修士或是教士担任,不要说枢机,就连主教也罕见。
这两位年轻的枢机倒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命,他们甚至没有给人们太多猜测的时间——当晚,就有两位枢机遭到了拘捕,当然,他们都是亚历山大六世的亲眷与曾经的拥趸——他们或许也早有预料,伊萨瓦列斯枢机在见到他们的时候,甚至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他可以说是温顺地接受了拘捕,并且当即发誓说,可以交出自己所有的资产作为和解金,也愿意辞去枢机主教的位置。
佩德罗.博尔吉亚,亚历山大六世册封的十三位枢机中的一个,他一见到朱利奥的时候就不免面色铁青——有关于这位黑发枢机与卢克莱西亚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的博尔吉亚家族中,没谁认为一个美第奇,一个商人的私生子能够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他也是唯一一个以武力反抗拘捕的人,可惜的是他的武技远不如他的勇气,除了让他自己受了更多的苦之外,没能对朱利奥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对于这两位枢机的消失,人们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有些趣味了,因为这两位年轻的枢机主教,在完成了罗马城内的任务后,又往罗马城外去了。
罗马城外大约有十一二座教堂与修道院是属于博尔吉亚家族的产业,去除勒皮与斯波莱特地区之外的五座后,朱利奥与约书亚还要彻查其中的七座,他们分头行事,带着洛韦雷家族与皮克罗米尼家族的修士与雇佣兵——他们甚至不乘坐车桥,而是骑马,以至于一些修道院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控制住了。
朱利奥与约书亚都可以说是在教堂与修道院里长大的,他们对于此类建筑的结构在清楚不过——像是朱利奥正在彻查的这座,以拉丁十字造型的教堂为中心,后方右侧是院长的住所——耶稣基督升上天堂后,也坐在天主的右侧,并且只有他一人居住;左侧住着修士们,彼此平等,不分尊卑,就如天使们的居所一般;位于东侧,最为接近俗世的地方,是前来朝拜的客人与穷人的住所,因为生人的结局总是如同落日一般;位于东侧的是墓群,象征着新生与复活。
受宗教裁判所雇佣的士兵们对这样的工作早已娴熟于心,他们悄无声息地便捉住了掌管钥匙的修士,打开了门,让枢机与修士们无需惊动修道院的人们就能深入其中——俗人是不能进入修道院的,但雇佣兵队长向尊贵的枢机大人发誓,除非有魔鬼变作了兔子,不然别想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哪怕一个人。
朱利奥等人一进入修道院,就听见了热热闹闹的小提琴声,皮鼓声,或许还有一两声长笛或是短笛清脆的鸣叫着——在礼拜堂里,挤满了身着黑色长袍的修士与附近年轻漂亮的姑娘们,他们在一起跳舞,笑啊,闹啊,喝着啤酒和葡萄酒,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热闹的内圈里,根本没注意到原本紧闭的大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个修士发现杯子里的啤酒没了,眼睛却不愿意离开眼前这幅无比快乐喧闹的场景,就在他莽莽撞撞地往后退的时候,差点撞到了朱利奥,但他看也没看,随手将杯子往朱利奥手里一塞:“兄弟,”他说:“给我拿点啤酒来吧。”
“真热闹啊,”朱利奥和和气气地问道:“你们总是这样吗?”
“只在四旬斋后,或许还有五旬节,又或是施洗者圣约翰节、圣雅各伯节、圣母升天节……圣十字节、圣路加节……”那个修士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开心地说道,朱利奥点点头,也就是每个月,大概都会有这么一场狂欢,或许还要多,制止了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宗教裁判所的修士们,朱利奥真的给他端了一杯啤酒。
“谢啦,兄弟。”修士大着舌头道,“难道你是新来的兄弟么?”他沿着朱利奥的手往上看,看到的不是黑色的修士袍——修士袍是麻布或是羊毛的,但这位新兄弟的袍子却是华美的黑色丝绢,还镶着深红色的边——镶着深红色的边——刚才喝下的啤酒突然凝结成了冰块,将这位修士的胃肠整个儿往下拽去,他的手猛烈地颤抖起来,啤酒撒了一身,“主……主……”
“是啊,是晚祷的时间了。”朱利奥说。
一个修士发现自己的同伴突然不见了,就转过头去找他,然后他就看见了身着枢机常服的朱利奥,而后,从他们开始,突如其来的寂静就像是疫病一般迅速地传染了每个人——小提琴停了,皮鼓被打破了一个洞,短笛掉在了地上……而就在这种落针可闻的死寂中,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仿佛是个信号,每个人,无论是修士还是俗世的姑娘,都下意识地提着袍子或是裙子到处乱跑,但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