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利奥成为卢卡大主教的时候,当时的皮克罗米尼枢机,现在的圣父,是看着那位曾经一连服务了十三位教皇,不,如今是十四位教皇的裁缝为他试衣的,这次他却有意不在场,当大胆的裁缝加马雷利问起其中的缘故时,教宗阁下笑而不语。但无论如何,加马雷利也不会猜测这位大主教是否因为什么缘故失去了圣父的信任——要知道,这位大主教不但是庇护三世即位以来擢拔的第一位枢机,圣父还亲自为他定制了六套枢机法衣,三套羊毛,三套丝绸。
教皇被选出的时候,一样也有六套法衣,三套羊毛,三套丝绸,摆在一个被称之为“流泪的房间”的小室等着他试穿——圣父的心思昭然若揭,加马雷利在缝制着六套枢机法衣的时候,也因此格外用心,无论是小小的扣眼,还是不引人注意的后摆,又或是柔软的平底鞋,都尽可能地做得尽善尽美——而这位大人,在他成为大主教的时候,只能说堪堪长成,尚且带着少年人的无辜神气,如今却已经是个沉稳、优雅又强壮的年轻人,因为之前受过的伤,他要比同龄人更纤瘦一些,在他舒展手臂的时候,肩胛骨从薄薄的亚麻内衣里凸起,就像是一对收拢的翅膀;而他的肋骨也如同圣像上受苦的耶稣一般,有着明显的突出痕迹;他的腰围尺寸更是会令大部分罗马女性嫉妒——他的枢机法衣与之前的主教法衣一样,需要收腰,下摆则需要加长。
“有时候,我真想让那些不信主的人来看看您,”加马雷利赞叹道:“只要看到您,他们就一定会信了,因为不是主,谁也没办法造出您这样完美的造物来。”
这时候,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缝制一整套教皇法衣出来——用卢卡与佛罗伦萨人共同造出的最新,也是最昂贵的,由丝绸与羊绒混纺而成的衣料,据说它兼具羊绒的温软与丝绸的华美,如同云雾一般的柔滑,又有着银子一般的色泽……用最细的金线绣制法衣边缘的纹样,用钻石与珍珠点缀圣带,用内衬白貂皮的深红色丝绒来做长披肩,用最柔软的小羊皮来做平底鞋。
不过这种冲动很快就消失了,这样的行为是很危险的,加马雷利的家族能够连续为十几位教皇服务,也正是因为他们足够谨慎——想起另一位也由他们量体裁衣的年轻枢机,加马雷利就不由得轻轻叹气,那位枢机也不是一个坏人,问题是,他有着一个冷酷而凶狠的父亲,人们都知道,大洛韦雷枢机对教皇之位一直志在必得,只是时运不济,现在更是不可能,而那位小洛韦雷枢机,名义上是他的侄子,但谁不知道,他就是大洛韦雷枢机的私生子呢,罗马人都说,他是一定要看着三重冕落在名字后缀洛韦雷的人头上才肯罢休。
裁缝的一时走神没能影响到朱利奥,他穿了新的枢机法衣,骑上一匹黑色的阿拉伯马,从皮克罗米尼宫向梵蒂冈宫而去,路边的人们见到他,认出了他,就立刻欢呼了起来——如果说,当罗马的人们在圣彼得大教堂门外的台阶上摆上蜡烛的时候,怀抱的不过是感恩之情,那么现在,他们更多地抱持着骄傲与荣耀的情感——看啊,这就是真正的灵迹,是他们共同缔造出来的,即便是最穷苦的,连蜡烛也买不起的乞丐,也会说,自己在那一晚守夜,没让风吹灭了祈福去。
即便在梵蒂冈宫中,约翰修士也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他不不由得面露喜悦之色,“他来了!”
庇护三世坐在王权大厅的宝座上,身着白色法衣,面带微笑,他一直渴望着能够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沉重的门扉被修士向着两侧推开,绚丽的光线投入华美的大厅,而他的孩子,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身着深红色的枢机法衣,从门外缓步入内,他的影子从长变短,面目逐渐清晰,直到他外在与内在的荣光将整座厅堂照亮。
圣父伸出手来,朱利奥接住它们,送到唇边,虔诚地吻了吻。
“愿主保佑你,”庇护三世声音颤抖地说:“我的孩子。”
此时此刻,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大概就是庇护三世不可能看着朱利奥穿上属于宗座的纯白基督服,但没关系,总有人能够代替他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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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吗?”大洛韦雷枢机刻毒地说到:“人们正在为朱利奥欢呼。”
约书亚转过头去。
“现在他可能正在吻庇护三世的手吧。”大洛韦雷枢机幸灾乐祸地说:“而你吻的却是亚历山大六世那双发臭的蹄子。”
“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大洛韦雷枢机悠然自得地走回到桌边,为自己倒上一杯满满的葡萄酒,“我知道你一直在抱怨我不该把你送到亚历山大六世身边,但我亲爱的儿子,那时候你也不是默认了吗?”
“我是为了……”
“对啊,你是为了皮克罗米尼,你认为,他会需要你向亚历山大六世投毒,所以你去了,做好了成为牺牲的准备,但很遗憾,皮克罗米尼根本不相信你,你只是一枚用作麻痹与掩饰的棋子,当亚历山大六世与他私生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你身上的时候,真正的刺客全力一击——短短几天里,曾经显赫一时的博尔吉亚家族就此覆灭。”
“我愿意,”约书亚喃喃道:“我心甘情愿,无论他是要我做刺客,还是做棋子。”
大洛韦雷枢机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在乎这个?”他陡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