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头一回到摄政王的书房里,只是这一次的感觉,与上次大相径庭。含笑落座,夜云朝顺手拿起放置在桌前的狼毫笔把玩着,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岳父的书房,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处王府,夜云朝还真会以为自己是在皇上的御书房里,无论是摆设还是格局,都与御书房无二,摄政王的野心,可见一斑。
闻声,摄政王嘴角一挑,客套道:“怎么能和你们将军府的相比,本王可听说,举国上下,当数将军府里的残本和孤本最多。”
将军府的书房,之所以孤本和残本最多,这还要归功于临河轩的二老太太。二老太太虽身份卑微,可也是没落的闺秀,她出身世代书香,自己也饱读诗书,虽是妾室,却也是老将军背后的谋臣。当年老将军偏宠二老太太,在功成名就之后,便替二老太太买回了祖屋,按二老太太的指引,在祖屋的地窖里挖出了整整十箱的古书秘籍。
是以,要说举国上下当数将军府的残本和孤本最多,却也是个大实话,只是,毕竟是面对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就算有这个底气,夜云朝也得适当地谦虚一下:“如何能与岳父相比?小婿不过一介武夫,书房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云朝啊!”似是有感而发,摄政王叫了一下夜云朝后又试探地问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
夜云朝笑得极其自然,表情也恰到好处,谈不上受宠若惊,却也谈不上嫌恶厌弃。
“云朝啊!你真的要一直跟本王做对下去吗?”
未料到摄政王如此直接,夜云朝漂亮的眉头微微向上一耸,一脸迷茫:“岳父何出此言?”
“本王是绝不会放弃皇上的,若你还是一意孤行,日后只能落得一个乱臣贼子之名,何必呢?”
翁婿俩头一次将此事摆到了明相上来谈,摄政王似是全全为了夜云朝着想,就算是口气也显得有些苦口婆心,但夜云朝听罢亦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岳父想多了,小婿如今无兵无权,又岂能管得了皇上那边的事?前晚入宫,不过是掂记太皇太后的身体罢了。”
听他口气依旧模棱两可,摄政王又沉声提醒:“云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
夜云朝点了点头,并不否认什么:“小婿明白,所以,也请岳父放心。”
“争来争去,也不过都是夏侯家的天下,你又何必……”
不待摄政王将话说完,夜云朝亦浅笑着打断他的话:“岳父说的是,争来争去都是别人家的天下,何必……”
“……”
原是想劝他,不想这话竟也可以拿来‘劝’自己,摄政王一时无言,只用税利的眸光,若有深意地盯着夜云朝的脸。似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只可惜,夜云朝的脸上,除了淡然,还是淡然……
摄政王一时参不透夜云朝的想法,只又转了话锋问他:“云朝啊!你现在身体也好了,可有意向在京述职?”
“是有这个打算,毕竟还要顾忌阿弦,也想再替岳父添个小外孙。”说到小外孙的时候,夜云朝的眉梢带笑,这阵子他悄悄把过华青弦的脉了,身子虽然还是虚了点,已经比以前好得多了,是时候再添丁进口了。
没想到夜云朝竟当着他这个老丈人的面说这些,摄政王一时怔然,半晌才呐呐道:“这……倒是真的好。”
把女儿嫁去将军府原是想拉拢夜云朝,不想女儿嫁去没多久,夜云朝便以治病为由消失了几个月。如今刚刚回来,就跟自己提到了添丁,那意思,自然也是不肯再西征了。想到这一点,摄政王眸光微冷,看他时莫然又冷也好几分。
如果他不走,那就是要在京支持保王派了?
“只可惜阿弦的身子骨有些差,恐是很难受孕。”言至此处,夜云朝的唇色又勾出一丝凛冽:“说是六年前落入靖江受了寒,落了病根,还要些时日调理。小婿也忙忙碌碌这么多年,如今也想留下来好好照顾妻子和家人。”
一听这话,摄政王心头突突一跳,忽而便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平静无害的少年将军,其实曾叱咤沙场近十年。他越是看上去平静,便越代表他心中还有计较。
无端端提到华青弦的身体,又牵出六年落水之事,他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六年前的事,他已知道了全部,要当成反柄握在手里么?
笑得有些勉强,摄政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至极,但嘴上仍旧不失客套:“调理一阵子自然会好。”
朝堂纷争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虽然摄政王无惧其它,但若是此时闹出丑闻,势必影响自己在朝中的声威。若是平时,倒也不怕,可偏偏是这样关键的时候,一旦旧事被捅破,牵累甚广,搞不好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他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是以,西北领将之人,绝对是不能选夜云朝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将摄政王眸间的变幻都看在眼中,夜云朝浅浅一笑:“那是。”
“……”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摄政王心中已有了计较,眸色森森地瞥了夜云朝一眼,却见他正悠闲地品着茶,不时还露出一脸惬意的模样。
摄政王心中更觉惶然,虽有了骆惜玦这个至关重要的棋子,可面对着夜云朝,他还是难有十足的把握。微一犹豫,他又试探道:“听说明相找过你了?”
“嗯!君澈想要去西北,说是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