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六月下旬的光景,那一日有着倾盆大雨,带来夏日难有的凉爽,一扫热气与先前高考的沉闷乏味感。
2007年6月29日
阿筝记得很清楚,那绝对不是轻松的一天。
和温冬芸约好了坐在咖啡厅见面,可能是她没有控制住言语,也兴许是根本不屑控制,任凭狂妄泛滥。
年少轻狂,言语偏激,直直将温冬芸伤得体无完肤。
“我宁愿你不是我妈!”
阿筝吼出这么一句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坐在她对面的温冬芸脸色转为青紫,双手狠狠捂住自己的胸口。
最后,一声闷响,温冬芸歪着身子倒在了咖啡厅的过道上。
有人尖叫,有人避之不及,有人好心帮着拨急救电话。
唯有阿筝,像是被封住一样僵在原地。
最后,还是跟着上了风驰电掣般往医院赶的救护车。
在车上,急救护士给温冬芸做了心脏复苏术,戴上了氧气罩。
坐在车上的她,一言不发,只是握紧自己的双手紧盯自己的脚尖。
……
约莫十五分钟的时候,到了南雅医院。
医护人员火急火燎地将担架床推了进去,阿筝也像一个女儿一样跟着,心思却全部抛飞了出去。
对温冬芸,除了恨……还有其他的什么吗?
只不过不凑巧,当时所有的心外医生全部在手术室里面,进行手术,没有一位医生来抢救。要知道,胸外手术不比其他手术,毕竟是人体上最为宝贵的地位,动辄便是好几个小时。
这意味着等待。
一个护士急了:“这可怎么办啊,患者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啊!”
另外一个患者也说:“就是啊,要不去催催?”
医院大了,根本就应接不暇,折腾了好半天,只有一个心内科的医生赶过来看。
而在众人都慌忙着急的时候,阿筝静静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程度让她都觉得自己凉薄。
心内医生说:“看患者这个样子,是心肌梗死。”
心肌梗死?
阿筝正想上前一步细细查看的时候,顾子初出现了。
那么的不经意,那么的随性,却如同一把巨大而闪耀的镰刀,猛然便砍进了阿筝的灵魂深处。
顾子初就是那把镰刀。
只见熙攘人群中,一名男子身姿挺拔,眉目英俊,有着寡淡的表情和清雅的气质,周身都披着琉璃。
护士们双双眼冒桃心,看着顾子初如谪仙般款款朝这边走来。
走近,在担架床前停下。
顾子初伸出一只骨骼均匀且修长莹润的手,落在温冬芸的胸口,两秒后,将手收回。
旋即,男子抬眼,眸光平静:“医生,这不是心肌梗死。”
那名心外的医生蹙眉:“你是哪里来的,这分明就是心肌梗死。”
顾子初缓缓一笑,唇角挽出撩人心弦的弧度:“何以见得?”
心外医生满脸傲兀:“呼吸困难和胸痛,严重者晕厥,这不是心肌梗死是什么?”
倒也不忙着争辩,顾子初垂眸再一次看了眼温冬芸,道:“这是肺塞栓。”
“肺……赛栓?”医生不相信。
“患者胸骨处也伴随疼痛,唇角有血迹,说明有咯血症状。”说到这里,顾子初凉凉一笑:“当然,医生你说的这些症状都是对的,酷似心肌梗死,误诊很正常。”
“你居然说我误诊?”那医生显然就不服气了,紧蹙眉头:“我才是南雅的医生,穿白大褂的是我又不是你,凭什么说我误诊?”
护士们纷纷对这名医生表示了鄙夷,完全已经被顾子初的颜值和风姿给征服了。
当时,阿筝就站在担架床的对面,望着顾子初冲那医生微笑:“抱歉,是我顶撞您了,但是您可不能怀疑我的专业性。”
好生强悍的气场,使得周围一圈人都屏住呼吸,甚至不敢直视那个满身琉璃的男子。
理所当然,那医生简直被憾住。
顾子初转头,对一名护士说:“看样子,得马上进行手术,送进科室。”
平淡的口吻,却实则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有护士呐呐问道:“现在医生都没空,谁来主刀?”
“我来。”
字字清冷,字字坚定。
下一秒,护士们纷纷行动,推着担架床便朝着电梯方向奔去,留下那名医生在原地嘟嚷:“到底谁才是医生啊……明明我才是啊……”
阿筝追上去,一路跟着上了科室门外。终于,她轻轻拉住了顾子初的胳膊:“这位先生,您好像并没有资格主刀,你甚至都不是一个医生。”
顾子初回过头,眸子清冷若寒玉:“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阿筝迟疑,缓缓回答:“我是她……女儿?”
“女儿啊。”男子眼中漫出点笑,隐含嘲讽:“那你认为是你母亲的命重要,还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重要?”
问得十分冰冷,又十分的有压迫力。
温冬芸的命,是吗?在她乔筝的生活中,温冬芸三个字就是一个陌生的代号,无关痛痒,她的命重要吗?
“别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我。”阿筝语气含着倔强,直勾勾盯着男子浓墨般的眼瞳:“她的命,对我来说,并不是一种幸运的存在。”
“啪——”
耳光的响声,在寂静的科室外响起来,她的眸光缓缓碎裂开来。
阿筝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再抬眼看眼前清雅男子:“你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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