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雨雾之域,到达结霜之域的时间,比初九想的要早。
看了看地图,她发现这一域里的寒蛇依旧没有出现。当然并不是每个闯入者都会见到守域之兽,甚至连“守域兽”这个名字也很有可能是山下的山民们杜撰出来的称呼。
有些进山的人,曾遇见过各域一些强力的兽类,在它们手里受伤甚至丢了性命,加上半山和四域自带的神秘气息,这些兽类在他们心中便仿佛成了守卫的神兽,其实不过是恰好生活在这里有一些特殊之处的鸟兽罢了,甚至连通灵妖兽都称不上。
所以对于一连两域的错过,初九并未感到异常,甚至暗自庆幸,节外生枝自然越少越好。
倒是睚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好像得到了什么讯息。但它既没有说,初九也无法从它的兽脸上得到什么诸如“眉头一皱”或者“眼波流转”之类的信息。
至于小和尚道一,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穿的太少,要了一件初九深色的外衫搭在肩上,一路咳嗽得愈加厉害,却还兴味盎然地四处打量,好似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般,露出一副好奇又没见识的样子。
离开冻骨却平静的结霜之域后,他们进入幻境之域正是夜幕时分。
“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美妙的景象!”道一仰望天河,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似乎连咳嗽也被瞬间治愈了。
同样震撼难言的情绪也在初九和睚的心间充盈流转。
这里跟前面所行相比,气候换了,植被换了,好似连天也换了。
繁星点点汇聚成海,倒垂在从浅蓝渐变至深蓝及至黑色丝绸般的天幕上,多得好似千万个银瓶炸裂倾泻,一望无垠的壮观。
倒映在地面一汪澄静的碧水里,还有夜照带着光的尾巴四下游弋飞舞,点亮了草际,如梦中的幻境,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人间。
“上次来这里时,好像不太一样,”睚注视着眼前的点点萤火,声音平静中藏着冷冽,“那时我被人追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天上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不高的草,无处躲藏,我中了唐武的弩。”它伸出前爪抓起一只夜照,看它在掌间挣扎,然后放掉。
初九心中一颤,原来它竟然真的中过那传说大妖也难逃的弩,箭!那是如何挣脱,又如何逃离?……想必,是千难万难的了。
难怪它一身的伤,之前还不知吃了多少这样的苦,她的眼神不禁变得很柔和。
睚却闭口不再言语,转头避过初九投在它身上的眼神。
远处一片深深的林木,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这不辨方位的域中,显得莫测难言。
道一打量四周,似是思索良久:“这里……我好像也来过!”
但又十分不解:“没错,我认得这里的草,西面那一片连成了月牙形,但我那时来还是白天,记得并没有这湖和萤火。”
“这里既然叫做幻境之域,想来自是有些特异之处,说不定我们看见的皆是些虚妄幻象,每过一段时间,这些景象有些变化却也不难理解,”初九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咳咳”道一习惯性地摸了摸光滑的头顶,一边咳嗽一边回忆,“师父原本只说让我下山历练,没说去哪里,也没说几时出发几时回,就自入山室闭关去了。”
“我等了半月师父也未出关,便别过两位师弟穿过无量后山的树林,想着随便去哪里看看,却到了这里。我原以为这里离无量山很近,只是越行越冷,渐渐迷失了方位,走着走着便遇到了你们。”
莫非这幻境之域还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路……初九暗自思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一路行来,没有遇到界壁吗?如果你最初到的是这里,那从这里到遇到我们的地方是两个域界,两域交界是有界壁的,需要特殊施法才可以破域通行。就像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一样。”
“这附近的寻常山民,受半山庇护,如果需要入山,要提前通过传信灵媒向半山申请,自有山上派人带他们通行。这种情况也很少,一般他们平时捕猎和砍柴,只在域外之境的山体中进行即可,所以常人是无法自行通过域界的,难道你已有灵力?”
睚有灵力,她尚可以理解,但看道一的样子,不像啊……
道一微一思索,肯定地道:“没有,我没有遇到什么界壁,只是像平常走路一样,自然而然地就遇到了你们。”
这是为何?初九疑惑难解,莫非是这域界出了什么问题?
初九又打量了一下眼前一脸坦然的道一,或是这小和尚有什么特异之处?
不论哪一种,此事都有必要向有司示警。
她掏出怀中一只金色的传信灵媒,摸到了激发引信之处。这只灵媒算是她这次带出来压箱底的手段,只要激发引信,片刻之间有司的司风就定能赶到。而同个样式的灵媒,山民手里传信用的是白色,是为最低级别。
她正要激发时转念一想,此次既是偷溜出来,按时间来看多半已被发现,即便七姐帮忙拖延阻扰,说不定派来追她的人已在路上。此时传信便暴露了方位,还是先把此行要做的事办好再说,便又把灵媒贴身揣进了怀中。
倏忽身后些微凉风袭来,轻柔掠过脖颈,却蓦然之间激得她鬓发纷飞!
初九只觉身子一重就被一股大力撞倒在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蜿蜒而下,耳边传来睚愤怒的咆哮,伸手一摸颈后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