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开平四年(公元910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晋王李存勖将兵至赵州,与周德威会合。梁军进驻柏乡,柏乡原为镇州所辖,与梁接境,赵王王镕早就忧心梁会据此侵夺赵国藩地,遂让柏乡“刍粟不备”。这次梁军出击成德,梁主以“分兵就食”“就地取材”为诣,然柏乡空洞无物,梁军一时竟粮草不足,先是,在城里“剉屋茅坐席以秣其马,”战马却不耐糙食,饿病无数,梁军士卒只好冒险出城樵采为给。晋王令游军伺机擒获梁刍荛(割草、打柴)者二百余人,先问其兵数,答曰:“精兵七万”。再诱问之曰:“初发洛阳,梁主有何号令?”答曰:“梁主戒上将云:'镇州翻覆,终为子孙之患,今悉以精兵付汝。镇州虽以铁铸为城,必为我所取。'”晋王命将所俘梁兵送与赵王,据此言于赵王以坚其反梁决心。
二十六日,晋王帅兵进逼柏乡,安营距柏乡三十里处,令周德威等以胡骑挑战梁军,王景仁不出。
二十七日,再近柏乡,距五里处扎营,营于野河以北,遣胡骑驰射梁营,极尽能事辱骂梁军。梁北面行营副帅韩勍、先锋李思安不堪羞辱,率三万步骑分三路以薄(接近)晋军,梁军铠胄炫耀,晋人望之,顿觉卑屈。周德威谓对李存璋曰:“梁人志不在战,徒欲曜兵耳(不过在炫耀军威而已嘛),不挫其锐,则吾军不振矣。”乃徇(训话)于军曰:“彼皆汴州天武军,屠酤佣贩之徒耳(屠夫酒徒佣贩之徒),衣铠虽鲜,(彼)十不能当汝一。擒获一夫,足于自富,此乃奇货,不可失也。”引千余精骑冲杀梁军首尾两端,四进四出,俘获百余梁人,且战且退,距野河而止,梁军亦退。晋王梁军退,令德威乘胜追击,德威进曰:“贼势甚盛,宜按兵以待其衰。”晋王曰:“吾孤军远来,救人之急。三镇(晋、赵、定)乌合,利于速战,公乃欲按兵持重,何也?”对曰:“镇、定之兵,长于守城,短于野战。且吾所恃者骑兵,利于平原广野,可以驰突。今压贼垒门(现在我们压迫敌人城门),骑于所展其足(战马撒不开蹄子),吾与梁众寡悬殊,使彼知吾虚实,则事危矣。”王不悦,退卧帐中,诸将莫敢言。德威往见监军张承业曰:“大王骤胜而轻敌,不量力而务求速战。今去贼咫尺(离敌军只有咫尺之遥),所限者一水耳,彼若造桥以薄(靠近)我,我众立尽矣(我们大家伙马上完蛋)。不若退军高邑,诱敌离营,彼出我归,彼归我出,令其不宁,别以轻骑掠其馈饷(另派轻骑掠夺他们的粮草)不过逾月,破之必矣。”张承业深以为然,褰帐(掀帐)入,抚王曰:“此岂王安寝时耶!周德威老将知兵(知道用兵),其言不可忽也(不可轻视)。”晋王蹶然(一跃而起)兴曰:“予方思之(我正想着呢)。”
二十八日,王景仁分兵于野河之上位于晋、镇、定大营侧面搭建浮桥,欲迂回夹击联军。晋军俘获梁兵诘之,知梁果然多造浮桥,晋王谓对德威曰:“果如公言。”是日,拔营,退保高邑。
柏乡城里不储草料,战马无以为食,病饿交加,梁兵出城割刍(草),周德威以游军抄之。梁军不出,胡骑环梁营驰射而诟(辱骂)之。梁帅王景仁乃淮将新入,未为梁建功立业,未树军威,只属下将士见他一昧按兵不动,很是不解。
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正月初二,周德威与别将史建瑭、李嗣源将精骑三千压梁垒门高声诟骂,梁将士难忍晋人污言秽语挑衅,见主帅不为所动,皆焦躁不已,一时军情汹涌,韩勍、李思安亦按耐不住,王景仁无法节制,遂披甲上阵,与韩勍悉众而出。周德威见成功引出梁军,且战且退,将兵转战至离柏乡三十余里的高邑南,李存璋以步兵陈于野河之上。梁军横亘数里,竟前夺桥,镇、定步兵御之,势不能支。晋王谓匡卫都指挥使李建及曰:“如贼过桥,则势不可遏,卿计若何?”李建及选健卒二百人,援枪大噪,力战而却之。
李建及、许州人,少事李罕之,从为义子,有胆气,慷慨不群,临阵鞠旅,意气横壮。
晋王登高丘以望,谓左右曰:“梁军争进而嚣,我兵整而静,我必胜!”战斗从早至午,未分胜负。晋王谓对德威曰:“贼与我胶着,势不可离,我之兴亡,在此一举,我为公先登(我为你先冲),公可继之(你随后)。”周德威叩马(拉住马缰绳)而谏曰:“观梁兵之势,可以劳逸制之(可以以逸待劳制服他们),未易以力胜也。彼去营三十余里,虽挟糗粮(干粮),亦不暇食,日之后(日落之后),饥渴内迫,矢刃外交,士卒劳困,必有退志,当是时,我以精骑乘之,必大捷。于今未可也(现在还不是时候)。”晋王乃止。
时梁的魏博、滑州之兵陈于东,宋、汴之兵陈于西。至晡(傍晚),梁军未食,饥渴难耐,士无斗志,王景仁引兵稍却,周德威见动疾呼:“梁兵走矣!”晋兵大噪争进。魏、滑之兵闻讯先退,李嗣源率众噪于西陈之前曰:“东陈已走,尔何久留!”宋、汴之兵互相惊怖,大溃。李存璋引兵乘之呼曰:“梁人亦吾人,父兄子弟饷军者勿杀(父兄子弟运军粮的人不杀)。”于是梁军战士悉解甲投兵而弃之,嚣声轰天动地。赵人正以深、冀二州被梁侵占而深恨,见梁兵缴械,不顾剽掠(抢夺东西),但奋刃追杀,梁之龙骧、神捷精兵几乎全军覆灭,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