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王镕回鹘人,父祖经营赵国(今河北)已有百年。他十岁承袭父亲王景崇爵位,为成德节度使。成德在其四五辈父祖的苦心经营下,“士马强而蓄积富”,虽如此,王镕家族仍为唐镇守河北的累世藩臣,没有正式叛唐。
赵国北接义武、西临河东、南连梁国魏博、东邻燕云,介四方豪强之间。承父遗言,王镕以“睦邻友好”的不结盟外交政策明哲保身,尽量以金钱财帛为金钟罩铁布衫,必要时才加以武力护国。曾经河东李克用起吞噬之心,以王镕私纳河东叛将李存孝为借口,发兵攻打天长镇。王镕一边出兵迎击,一边求救梁燕,朱温时因战事缠身,无法出援,去信一封给李克用代王镕助威:“虎旅十万、顿留邺下、取尔犬首。”虽被李克用识破朱温不过威吓而已,但就此知道王镕还是有强大盟友,轻易生吞他不得。王镕再以绢二十万匹、币五十万、粮二十万抚慰李克用那颗饿狼之心,以“乞盟”显示成德的柔软。李克用“许盟”,暂缓了心力顾不到的吞噬之心。朱温扫平中原,剑指河北,王镕“卑辞厚礼,以通和好。”朱温建梁,纳朱温女儿为媳,与其结为儿女亲家,承认梁朝的正统性。只是成德位居四方纷争之地,他的政治经济却一向独立自主,且历百年稳定和平,比起周边藩国时常的战争洗礼,它民富庶而仓廪实,无不令周边饥肠辘辘的饿狼垂涎三尺。王镕想要与世无争,安身立命,连势单力薄的燕国刘守光都不答应,梁帝朱温更担心王镕与晋勾勾搭搭,虽梁赵乃是姻亲,利益面前都会骨肉相残,何况双方还没有血缘关系。
刘守光出兵定州,朱温借助赵守燕云之辞,遣魏兵屯深、冀二州。在此之前,梁开平四年(公元910年)十一月初三,朱温已以宁国节度使、同平章事王景仁充北面行营都指挥招讨使,潞州副招讨使韩勍为副,以宣化留后李思安为先锋将,先趣上党,然后配合杜廷隐、丁延徽噬夺深冀,将兵屯于魏洲。王镕一边安抚自己莽将不让先挑起战火,一边遣使以钱帛多赠燕王,劝其退兵,以打消梁帝入侵托词。然后再遣使诣洛阳谓对梁帝曰:“燕兵已还,与定州和好如故。深、冀民众见魏兵入,奔走惊骇,乞帝召兵还。”朱温闻言,遣使至真定好言慰谕王镕。不久,梁将杜廷隐、丁延徽却闭门尽杀深、冀二州赵之戍兵,据城归梁。王镕见深、冀二州被梁侵夺,将“武顺军”改回“成德军”,命石公立率兵武力抢回,不克,乃遣使求援于燕、晋,亦以钱帛遗于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相约出兵攻梁。
王镕求救燕王,使者造访幽州,燕王守光方猎,幕僚孙鹤驰诣野进守光曰:“赵人乞师于我,此天欲成王之功业也。”守光问:“何故?”孙鹤曰:“比常患镕与朱温胶固,温之志非尽吞河朔而已。今彼自为仇敌,王若与之(王镕)并力,破梁则镇、定二州皆敛衽而期燕矣(都会提衣来参拜大燕阿)”守光笑曰:“镕数负约于吾,今使之与梁相弊,吾可坐承其利,又何救焉!”遂不援。
镕使者到晋阳,义武使者亦至,议推晋王李存勖为盟主合兵攻梁。晋王会将佐谋之,众曰:“镕久事臣朱温,岁输重赂,结以婚姻,其交深矣;此必诈也,宜徐观之。”晋王曰:“不然。彼亦择利害而为之耳。王氏家族于唐世,犹或臣或叛,只为成德存活,况肯为朱氏之臣乎?彼朱温之女何如唐寿安公主!(唐宪宗李纯第六子绛王李悟之女,于唐开成二年、公元837年,被堂哥唐文宗作为笼络反覆无常的强藩成德节度使王元逵的礼物下嫁给他)今救死不赡(救死不够)何顾婚姻!我若疑而不救,正坠朱氏计中,宜趣发兵赴之,晋、赵协力,破梁必矣。”乃发兵,以周德威为主将,出井陉,屯兵赵州。
十一月底,朱温抱恙未愈,司天监报曰:“来月太阴亏,不利宿兵于外。”朱温于是召王景仁还洛阳。
王景仁为庐州合肥人,原名王茂章,少从杨行密起淮南。景仁为将骁勇刚悍,质略无威仪(平易近人),临敌务以身先士卒,行密壮之。景仁战斗,善闭垒示怯,按兵不动,伺敌怠而出,驱驰疾战,战酣退坐,召诸将饮酒,已而复战。行密死,其子杨渥自宣州入主,以景仁代守宣州。杨渥主政后,求宣州故物于景仁,景仁惜不与,渥怒,以兵攻宣州,景仁兵力不足,败,奔于吴越王钱镠,镠表景仁于梁廷领宣州节度使,朱温曾赞叹王景仁曰:“使吾得此人为将,天下不足平也!”见奏,即遣人召之,以为宁国军节度使。
十二月初三,朱温闻赵王镕与晋合兵屯赵州,遣王景仁将兵击之,王景仁次日即率部自河阳渡河,会天雄留后罗周翰兵四万军于邢、洺二州,朱温此时疾病缠身,多思多虑,因思考司天监之言,甚是不安,遣使者止王景仁过河阳,命驻扎魏洲即可,王景仁不受诏,梁开平四年(公元910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进军柏乡。赵王镕闻梁军进逼柏乡,复告急于晋,李存勖以蕃汉副总管李存审守晋阳,自将兵自赞皇东下。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亦遣将将兵六千以从。
柏乡大战在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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